伊犁气象预报那拉提的雨连下三天，一雨成冬，这天店里尤其安静，有的时刻就只有哑巴阿姨的一些动静，大概是她本不能察觉到这安静。阵雨停歇，徒步行者又再出发，用熟悉的语言跟我说“再见”。我去买热包子，仍未习惯羊肉包子的膻腥。爷孙二人无心感受细雨，要把大牛和牛犊子赶上货车。

成熟的大牛上车没有太大的挣扎，只是在车后有些犹疑，老人用力拍打，它似乎就懂得了这催促，也放下了无奈，上了车就充满仪式感地撒了泡尿。有两个牛犊子，其中一个追随成熟的大牛，很快就上了车。另一个牛犊子很活泼，很兴奋，小主人追着它往车里赶，它还以为这是一场游戏，老人娴熟地动起手来，牛犊子被连拖带拽进了货车，进去后就探头找母牛的奶头。早一步进去的一个牛犊子在望着我，也许，它已经知道我不必上车。

雨天的那拉提是非常寒冷的，在村子里走，大人走着都有目的，比如买面买酱油，比如喂羊喂鸡，只有小孩子，只为了玩耍，但我们很难将玩耍视为目的，我们玩耍什么也不得到，只有愉快，或者是争吵后哭了又很快干的眼泪。

如果不是河边的牧羊人，我也许在坡上就不会走下去。他只有三只羊，可三只羊和一群是一样的，你得跟随它们，它们是你的羊。当我走下去，我就见到了一只蜗牛在地上，我以为我往回走的时候还会遇见它，因为它如此缓慢，但原来不是的，我没有再见到它，或许是因为它根本没有那么缓慢，或许是仅仅是因为我不能再看见。

为什么众多的鹰隼和乌鸦钟情这个河边呢，在这分流处，在新疆杨和河柳身上。当我为着它们往阡陌右边走，它们飞了，四面八方；当我为着它们往阡陌左边走，它们还是飞了，四面八方。来时屋前的守院棕犬没有朝我叫喊，当我返回去追寻另一边的鹰隼和乌鸦，再经过它，它朝我不停叫喊，我猜想它是好意要告诉我，前去无多路。果然，另一方向的路，很快就到尽头。可怎么办呢，看河边的鹰隼和寒鸦啊，瑟瑟发抖，沉浸在这满足感，四面八方都有来意，泥沙俱下也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