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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日期/2016/04/07
天数/8天
玩法/美食 古镇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海子在迷茫与难以停歇的自省中发出如是感叹。他很悲观,甚至是恐惧,最终陷入悖论的恶性循环;可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去哪儿了呢?
希望在,远方的曙光就在,说的是心态。有人抱怨,重庆多山,成天介上上下下,累得慌!这就是心态问题。换个角度想想,重庆女孩为什么普遍身材好?爬坡爬出来的呗。
永远要有希望。七十多年前,当山城几乎成为中华民族最后的“蜗居地”时,那些“雄峰伟峦”,以及与之相伴的“大江大河”,正是民族的希望所寄。
山城重庆有它独特的魅力。朝天门码头,长江、嘉陵江于此交汇,一清一浊,泾渭分明,这为我故地重游前唯一清晰的记忆添上神奇的一笔;游步栈道修在长江边的山崖,漫步其上,江风拂面;吊脚楼也在江边,竟有十一层,每层走出去都是道路,这是山城独一无二的风景。大足,重庆周边的一个小县城,却因八百年前的石刻留存享誉世界;磁器口,有着古镇通常意义上的吸睛元素(虽然商业气息稍显浓厚),但你也可离开主街,沿小径上山寻幽……
山,重庆从来不缺,要不怎么叫山城呢?山城同样不缺美食,这是我早就想提及的。重庆火锅、小面、抄手、鸡杂、串串香……,太多了,敲下这些文字,口腹又自然有了反应。
说到美食,江城武汉不愿被重庆比下去;你有如上美食,我们还有热干面、豆皮、辣鸭脖呢!这些,我都尝了。武汉是我的出生地,回来了,怎能错过它们?
十八年前,我曾到过重庆,这次是旧地重游
格格,有羊肉、猪肉、牛肉等格格可供选择
生意太好,人声鼎沸,不过,到恩施不到这家店体验下,算是白来了
户部巷美食街:豆皮、鸭脖、烤猪蹄(不过,在户部巷这些都要贵一些,其实武汉大街小巷都有,只要你有足够时间慢慢找寻
我这篇游记不是按照实际的出行时间记录的,而是后期整理照片的时候,根据景点将游记分成若干天,提醒一下,大家注意自己根据自身情况合理安排行程
飞机可到黔江武陵山机场,班次不多,按“少折腾”的原则筹谋为佳,兼顾假期。出机场,车到酉阳桃花源全程约一个半小时,其中半小时高速
推荐住宿酉州会馆,其为酉州古城内唯一原汁原味的土家四合院;装饰古朴优雅,设施齐全,无线网络给力
桃花源最佳花期在三月。除桃花源、伏羲洞外,晨曦中、黄昏后,散步于酉州古城的青石板街,也是不错的体验(但节假日人会很多);尤其挂伞长廊,更是摄影佳处。另外,出南门,寻集市,仿民俗,小摊后老者的年纹、背篓中孩童的笑脸、街转角女子的回眸……,闲来以乐,当有“万物静观皆自得”之妙。
是有些固执,对此,我心知肚明。“固执”,同样是我对重庆的观感之一。“高楼平地起,”中国乃至世界的大中城市,无论身处平原高岗、河间湖畔,城市地域大多平坦,因为那样利于规划建设;由此意义看,重庆所在的地理环境令人望而却步,更何谈建城?然而,重庆、重庆人就是这般固执,硬是在这崇山峻岭间、湍急江河畔建起一座大城市。事实上,重庆高楼也不少,大约坚硬的山体结构反而利于桩基牢固吧。
道路、城轨这些通常大城市都有的交通配置,重庆一样不缺;另外,依山而建、跨江而治的特点又使得这座城市少不了桥梁和码头,甚至,还有过江的飞索与登山的扶梯。道路不少,只是要加上一个形容词:起伏盘旋。
我曾不止一次和司机聊起开车感受,他们众口一词:“在我们重庆开过车,到别的地方都是高手喽,”言语中带着自豪感。的确如此,在重庆开车难度大,那时不时的“上坡起步”,就够你喝一壶的。
山城,爬不完的坡喔!那晚从洪崖洞吊脚楼底层出来,对“回家”的路有些迷糊,就打了部车。穿巷子、走捷径,司机显然是本地人。突然,当面前是一条长长的坡,足有七八十米,目测角度有四五十度,看着都有点渗得慌;可司机却在没有任何前导加速情况下,愣是稳稳的一路油门上来了,淡定得很。
既然必须适应,不如轻松、淡定地适应,山城人即是如此。两路口大扶梯(又称皇冠大扶梯),便是轻松适应的一个缩影。“大扶梯在哪里坐?”我问沙坪坝火车站旁的商铺大姐。“你往下走往下走,拐个弯就是,没得多远,”快节奏的回答。走到一处地下商场,赫然就见“两路口皇冠大扶梯”七个大字。只需两元钱,就能站着上山,何乐而不为?重庆特色的轻松感。
大扶梯,让我们轻松“逃离”沙坪坝。为什么说逃离?因为沙坪坝火车站地区,可能是重庆市区高差最明显、城建最复杂的地区;有位年轻的“的姐”就说:“沙坪坝我最不愿意来,太绕了!”十八年前初到重庆时,火车进城是经过盘旋下降才最终停靠这里的,“火车还要打转转,”是重庆留给我最初的记忆。
盘旋下降的过程中,见到最多的,就是浩浩荡荡的大江。在其它交通工具远未发达之前,重庆对外交通更多的是靠船运。大船小舟,扬帆落帆,起锚定锚,迎来送往。通达的水上交通,也让山城重庆在那个危难的年代,成为中华民族稳定的大后方。那时,躲过敌机轰炸的船只,见到山城码头飘扬的旗帜时,必定有着如释重负般的欣喜。
朝天门,山城最大也是最著名的码头,故地重游前留存在我脑海里最深刻的记忆。长长的通向江边的阶梯,很自然地将山与水联结起来,带来的除了同样“长长”的视觉延伸感外,还有繁荣与嘈杂。繁荣与嘈杂,本就是两个相辅相成、可以随时转化的词语。欣欣向荣的场面,可以让你兴奋地想参与,而嘈杂的压迫感,又会让你选择离开。
朝天门还在,码头长长的阶梯还在,那种复杂交织的感觉,也还在。“两江夜游,优惠价啊,马上走啦,”不断有人举着牌子吆喝着。天虽然阴着,可江边一字排开的游轮却丝毫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还在卖力地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做着准备。粗陋,是这些江上游轮给我的统一感受,正如重庆出租车给我的印象一样;不过,船儿们才不在乎铁锈随处可见的外观:又不是让你来看船的!
人们走下阶梯,走过浮桥,踏上渡轮或游轮的甲板,又一趟江上旅程即将开始。长江照例是浑浊的。他也懒得拿遥远源头的清澈作辩解,何况,身旁嘉陵江的绿,也打消了他偶尔泛起的辨白念头。长江和嘉陵江,在朝天门汇于一处,然而神奇的是,两条大河一清一浊、泾渭分明,双方都丝毫没有混为一谈的意愿,只是碰见了、握个手,恰如两位政见不同的伟人相遇。
细小的雨丝飘起。这点水量,完全不在丰沛大江的眼里,却足以催促游人离去。我们也不再等待江畔华灯璀璨的一刻,反正,在重庆还要待好些天,机会有得是。
重庆多桥。只是听闻,不过似乎并不值得怀疑。群峰环峙、曲江劲流,没有桥,老百姓的生活就有许多不便。渡船毕竟容量有限,时效性也无法满足大城市的日常需要。
据说,大重庆的桥数以千计。当短发女司机报出这个数量级时,我还是颇为惊讶。真有这么多?可不是,过桥费每年要交两千三呢,你就是在车库里停一年也要交。“假小子”继续说着,带着明显的“吐槽”意味。终于,我非常肯定地相信了,这座城市有许多的桥。
然而,在重庆的几天里,我们真正走过的桥只有一座,东水门大桥。那是在步行去朝天门的路上偶遇的。大桥斜拉索式的结构算不得罕见,不过,两座桥墩曲线流畅且不乏棱角,倒显得颇为现代。原本以为,这桥只是重庆众多桥梁中普通的一份子;可之后两次观赏城市夜景的过程中,它熟悉的身影总是显著在画面里,我才明白,这应该是重庆最具标志性的桥了。
此刻最愿做的,是站在桥上看风景。凭栏远眺,最先邂逅的是长江。不愿将江水颜色与肤色类比,那样显得矫情。没有奔腾翻卷,只是微澜轻波,这也许少了些气势,可遥望久了,我还是能读出浑黄中传递出的苍莽与厚重。
是的,我在遥望,像歌里唱得那样。几艘驳船泊在岸边,没有任何掀起波澜的意思,只是配合着江水的平静;偶有一只游船小心翼翼地驶过,也只是藉此让粗心的观者醒悟,原来江水还是流动的。
环顾江周,见得最多的是筒子楼式的高层建筑,随着与长江距离的扩大而次第升高,楼群进山了。“山在山的深处,”重庆少有平整之原,将山地利用起来是毫无争议的选择。各式建筑沿江伸向远方,其中甚至还有一座形似吉隆坡双子塔的金色楼宇。鳞次节比虽然损失了部分“唯见长江天际流”的豪迈,可我以为,如此沿江的丰富正是山城重庆最典型的景象。
环顾江周,见得最多的是筒子楼式的高层建筑,随着与长江距离的扩大而次第升高,楼群进山了。“山在山的深处,”重庆少有平整之原,将山地利用起来是毫无争议的选择。各式建筑沿江伸向远方,其中甚至还有一座形似吉隆坡双子塔的金色楼宇。鳞次节比虽然损失了部分“唯见长江天际流”的豪迈,可我以为,如此沿江的丰富正是山城重庆最典型的景象。
又一辆缆车过来了,不,是相向而行的两辆,它们将交汇在长江上空。些微晃动的轿厢,看似很慢,却在不经意间已擦身而过。是我走神了?还是这古老的交通工具,早已与时间达成了某种神奇而微妙的默契?原先,长江和嘉陵江上各有一条过江索道,现在只有这条还运行着。修了那么多的桥,兴许,过江索道这老重庆的标志之一,会在不久的将来完全走进历史了。
丰富何止于此?近旁大面积的明黄是你无论如何无法忽视的,那是禹王宫,又称湖广会馆。据说它是大重庆地区明清建筑最集中的地方,雕刻艺术也首屈一指。可惜时间有限,没将它列在计划中。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们,应该都感受到了它对景观丰富所做的努力:跳跃的色彩非但没有影响视觉和谐,相反,在雨丝时断时续的阴天提升了画面的活力,或者说,让画面变得年轻了。
等在索道起点时,我努力地从各个角度抓拍渐行渐近的轿厢,竟有些时不我待的记录历史的意味。缓缓就位前,轿厢突地一顿,颤颤巍巍地开了门。人们几乎是冲了进去,希望能占到窗边的位置。很快,我们已凌空在长江之上,而它,却已隐没在仿佛突然而至的黑夜中了。庆幸的是,对岸楼群的星星点点如同指路的明灯,宣示着并不寂寞的城市的夜晚,也让轿厢里的人们渐渐放下了聊无所寄的忐忑。看,另一座索道轿厢迎面而来,灯光装点的边框在黑暗中分外夺目,俄顷,又是一次擦肩而过,又是一段值得记述的体验成为历史……
我在江上看风景,我在桥上看风景,风景里的人,也会像《断章》里描绘的那样在看我吗?
还是矫情。
我喜欢清静。这么讲,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只是自我剖析罢了。事实上,对扎在人堆里的“精英”,甚或有几分羡慕;无奈,自己没有那般长袖善舞的本领,就躲远些吧。离开古镇主街、攀上宝轮寺后的山坡时,我就是这样一种重回轻松的心态。
逛古镇不就是溜达呗,刚到时正是这般心情。古镇外大街边两栋高大的木制建筑首先映入眼帘。扑面而来的年深日久的苍红色,还有满身斑驳的百叶窗式的外立面格局,像极了两位饱经风霜的老妪,正私语着那些能让她们双颊泛红的怀旧话题。
码头冷落的外表下,是依旧存着侥幸的希冀,还是心也冷了?谁知道!主街才不管这些,只热闹着它的热闹,或许,这也算是对镇子自古繁华的一种坚守。这石板路更像是美食街,一家挨一家的食肆,持续着对味蕾效应的传统回报。最吸引眼球的是两种色彩,红与紫,那是紫薯和辣椒。薯粉经过滤勺“剪裁”,化身紫薯面,以身材苗条的缠绵姿态落将下来,与伙计干脆响亮的吆喝声形成鲜明对比。 辣椒才不需吆喝,它们够耀眼的了。暗红的干椒悬于店前,好似门帘垂挂;鲜红的剁椒漾在桶内,仿佛“红沼”翻腾。喜欢吃辣的我,望着被搅动起的那片热烈,若非行程伊始不便携带,恨不得买它十瓶八瓶回家
“妈妈,这些是什么人啊?”
“他们都是特工,很厉害的,死了以后在这里立碑纪念。”
“很厉害为什么会死呢?”
“再厉害也会死,每个人都会死的……”
发生在渣滓洞旁雕塑园内的这段母女对话,大约也有进入“死胡同”的可能;在小姑娘眼里,“厉害”到“SuperMan”一样,又怎么会死呢?
这里地方不大,陈列着以“江姐”为首的十几座雕像。说实话,有些疏于打理,显得落寞,与马路边小食摊前的热闹对比鲜明。雕像代表的群体,曾被囚禁在渣滓洞、白公馆这两座著名的“魔窟”中,且多数生命终结在那里。
我还是想说情怀。看着重庆解放碑上的刘伯承元帅题词,“刘邓大军”的豪迈在脑海中短暂停留后,我想到的,正是情怀二字。曾经,有人请刘帅谈谈对淮海大战的感想,本以为他会“慨而慷”地大谈胜利,可老人却情绪低沉地说:“想着有几十万媳妇向我讨丈夫,我睡不着觉,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情怀,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的情怀!这位军事天才,戎马一生从未言败,可其它难以言说的“遭际”,让他早早走出“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思维桎梏,将人生重点回归到人性和情怀。人性和情怀是高于一切的,没有这些,其它所谓的“人生意义”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翻看渣滓洞白公馆照片,突然看到监狱墙上的宣传标语,是这样写的:“青春一去不复还,细细想想;认明此时与此地,切莫执迷。”
有趣。
磁器口、渣滓洞、白公馆……,在“山城”西北部晃荡了一天,回到房间,母子俩懒得再出门。我却有点不甘心。
重庆夜景是出名的美丽,而在多个旅行排行榜上,夜晚的洪崖洞都高居“山城必去景点”首位。大伙都说好,估计错不了;可也不能期望太高,以免观感“冲高回落”。在城市夜景的预热和熏陶中,伴随这样的心理活动,我已来到江畔。
在重庆,江畔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两江穿城而过,周边高低错落,常常随意于某处,就感觉自己离江流很近,区别只是俯视或平视罢了。现在,我就站在一处临江平台;眼前一桥飞架,像是美观、硬度均上佳的珠链,轻易将两岸夜色串联起来,形成璀璨夺目的整体氛围。目光顺着“珠链”滑向对岸,众多白日里你可能觉得千篇一律的高层建筑,虽知人们的关注点不会长久停留在它们那里,可依旧用浓淡不一的光影显出个性,为画面的丰富做着恰如其分的努力。
江流是平静的,平静到若非流光溢彩的游船驶过,你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只是奇怪,怎么桥下两侧,也是这般光鲜?它知道平静的好处,也愿意如此,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用倒影的方式展开另一番灿烂的叙事。
是街头艺人的歌声,将我的思绪和目光,拉回到身边。有点刀郎,有点陈升,没有牵强附会的暧昧,没有声嘶力竭的发泄,只是在这光影“爆棚”的夜晚,另一种感官刺激,竟像是起到了中和的效果。
说了这么多,洪崖洞究竟在哪儿?这里,周围的一切,包括江水、大桥、远方的灯光,都是洪崖洞璀璨夜晚的一部分。那吊脚楼呢?平台一侧,层层叠叠杏黄色灯光装点的屋檐,就是了。山城特点正在于此,面对高高在上的目的地,你可以叹口气开始无奈的盘旋,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建一排复古楼宇,让“层次”二字有了立体直观、现实丰富的含义。所以说,洪崖洞景观区的设计,实在是因地制宜的典范之作。
灯光是最大的功臣。各种垂光、射光铺洒在楼面,“砸”出酒窝般的“小坑”,这愈发烘托出吊脚楼的挺拔,同时也营造出一份迷离意境,吸引你步入迷宫般的内在,去收获你想要收获的一切……
夜深了,眼前的灯光渐次没入黑暗。我背靠护栏,享受着江风任意游走的快意,和偶尔清鸣的船笛,若一瓶啤酒在手,那感觉更是好极了。不远处,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复古楼,轮廓被浅蓝色的光清晰地勾勒出来,仿佛一幅速写作品,在夜的画布上,展现出让它自己和所有人都满意的上佳姿态。
旅行重庆,洪崖洞值得来,而且应该选择晚上。白天的这里,更像小吃集散地,只有到了夜晚,它才摇身一变为如此璀璨的光景。
应该感谢黑夜。
去大足石刻路上,遇到来自广东的一家人。在重庆只呆一天半的他们,果断将最“黄金”的时间给了大足。与之相比,我的大足之行却费了番掂量。只在主城区晃悠,还是也往外走走?时间再有限,武隆、大足两处世界遗产总得去一个吧?
最终,大足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足迹是个飘渺的概念,轻易消弭于尘土,真正令其转为脑海中深刻印象的,是越八百年不朽的精美石刻。石刻几乎遍布大足县境,然而由于历史原因,目下真正有观赏价值的只有宝顶山了。
为何这里“五味杂陈”?大约和出资人的背景有关,这是我的推测。与三大石窟不同的是,大足石刻“国家”参与很少,因而基本没有承载政治因素的压力,创作空间格外广阔。大足宝顶山石刻多成像于两宋期间,那是中国历史上文化最繁荣、最百家争鸣的时代;不仅如此,那个时期经济最具可比性且“国民皆富”(显著区别于唐朝的“国富民穷”和明朝的“国穷民富”),这就为石刻的资金来源提供了充足保障,不像乐山大佛,没有国家财政支持,靠和尚化缘迁续百年始成。
当然,还是佛教题材居多。释迦摩尼卧像、华严三圣这些传统内容一个不缺,而且从体量上也充分表达了对主流信仰的尊重。“大而仰之,”那些小雕刻呢?绝不应该被忽略,我甚至更欣赏它们。并非刻意“见微知著”,那些细微的精美与设计,比如与老道士闭目相呼应的垂眉、牛头马面的表情等等,的确值得赞叹。
工作量大,并不意味着“粗线条”,事实上,洞里的一切,无不体现了充满想象力的设计思路和精细的雕刻工艺水平。在寺院吃过素斋的朋友可能都有这样的感受,当某道取“荤名”的菜果真吃出了荤味道时,很自然地获得赞声一片。圆觉洞里,我也有类似的感受,而且很强烈。菩萨穿的衣袍垂裾而下,披在座柜上,“流淌”的质感就像披着真的衣服一样,而且是丝质服装。座台下的方形抽屉柜子,初看还以为就是摆了一排木柜子,木样质感几能乱真。用石头雕出丝绸、楠木的感觉,什么叫惟妙惟肖?不过如此了。
在一处近似马蹄形的山坳里,疏密相间着各种题材的石刻雕塑。云冈、龙门、莫高,大足石刻的艺术价值未必高于它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大石窟内容多与佛有关,而在大足,佛、道、冥界及百姓生活都有,题材之丰富,于我而言,见所未见。尤其第一、二版块, “天界”、“太虚”、“三清”、“判官”、“牛头马面”、“十八层地狱”、“酷刑”、“轮回”……,大量的道教和冥界题材,非常新颖。
刚走进大足宝顶景区时,我就“急不可耐”地在微信圈分享初见,热情的朋友问大足石刻与莫高窟比怎么样?意犹未尽地离开时,我这样回答:超过山西云冈,不输河南龙门,其中圆觉洞堪比莫高之上乘水平。
我真是这么想的。
夜,很美,正如画面表达的。
怀抱夜之重庆,南山,理应悠然。
悠然自己,也悠然他人。
然而,
我不愿多说。
最佳的观赏位置,
被绳索围起,
旁边还站着景区保安。
收费?当然!
我不愿多说。
停车场的凶神恶煞,
入园处的冷若冰霜,
视野里的随处垃圾,
该习惯吗?
我不愿多说。
不要问,不必问,
为什么?
你知道的,其实,
怪不得南山,更怪不得夜晚。
我不愿多说。
博物馆是我喜爱的去处。每座大城市都有博物馆,重庆肯定也有。大量文化遗迹集中展示形成的氛围和气场,浸淫其中,即便走马观花,也将受益匪浅;对孩子而言,更是一个开阔眼界的好机会,而且生动形象。
准备攻略时,发现介绍三峡博物馆的很多,相对而言,谈及重庆博物馆的却很少,难不成又要让我取舍?深入了解才发现,二者是一所场馆两块牌子,有点“合署办公”的意思。之所以各方媒体宁愿宣传三峡博物馆,大约与其头衔前冠以中国二字有关。是的,中国三峡博物馆。
三峡博物馆的首要特色,当然是关于三峡的整体介绍。豆豆最喜欢环幕电影,全方位地展示了“老三峡”和“新三峡”的情况。片子拷贝虽有些陈旧,然而四面八方而来的视听冲击,还是相当震撼,何况,又是那样一个气势磅礴到无极的主题。
巴蜀历史、历代瓷器、历代名家书画、巴蜀地区名族文化……,馆藏照例丰富,据说各类文物有十余万件。我最喜欢的是书画展示厅,里面有不少名家真迹,比如唐寅的扇面,文征明的条幅,赵孟頫的行书和傅山的草书等,这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为什么意外?大概还是“中原为上”思想作祟,其实这种偏见有些无厘头,“三苏”都是从巴蜀走出来的,为何就不能有这些大家作品呢?何况,只是一处展览。
至于藏品,其余也写不出什么;我只是匆匆而过,看到想拍的就拍几张,按游记惯例“陈列”于此,大家看看吧。
三峡地区历史沿革及陶器等早期出土文物
春秋战国时期青铜器展示
汉代以后石器及陶俑类文物
车停在黄角坪“胡记”门口,正是午饭时间。这家店主营蹄花汤,也即高汤煮猪蹄。这般清淡的烹制方法,妻很喜欢,她也爱吃猪蹄;我却几乎没碰,我还是喜欢西南地区普遍的“重口味”。
喜欢就多吃,不喜欢就少吃,很正常;对食物的偏好,本就是个性的一部分。现而今物质极大丰富,精神也渐渐丰富起来,这些都为个性展示提供了良好的平台。
来到山城西南一隅的主要目的,正是为了浏览个性、阅读灵感。黄角坪街,四川美术学院座落于此。这所学校没有随重庆升格而更名。川美不仅是校名,更是传统,能在压力下坚持,也是有个性的表现。甭管这种联系是否牵强,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艺术院校从来不缺个性,这一点,看看川美校园里的雕塑就知道了。这些雕塑手法多样,或写实,或夸张;内容也五花八门,拟人状物,甚至粗看不明就里(这就叫前卫)。原料不拘泥于陶土,还有石材和金属,甚至铁丝打几个弯,就成了一尊优雅的坐像。
还有位端坐的“朋友”,极简主义身躯上挂满青苔,像是披着件绿长袍,显然,他也上了年纪,也许还阅尽沧桑,外表之类的“浮云”早无法“遮望”他的眼了。
另有几处头部特写,五官被刻画得极为细致,特别是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又或是用双眸传递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我尤其喜欢那个光头男童,在绿油油的灌木丛中大哭,是谁家丢了孩子?仔细瞧,原来是有几只手正在掐着大脑袋,难怪大胖小子哭得这么凄惨。你看那拧着的眉、紧闭的眼、揪起的鼻和张着的嘴,实在太逼真了!
川美门口等活的“棒棒军”
我喜欢这样的氛围,充满个性与创意。个性是创意的源泉,这无需证伪。你可曾听说,哪个令人拍案叫绝的点子,是从亦步亦趋、墨守成规的“岩体”中迸发出来的?个性张扬,创意不竭,显然,川美校园小了些,无法容纳源源不断的艺术灵感。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校园外。
不清楚事情最初有否遭到居民抵触,反正,黄角坪街旁的建筑物上,如今满是各色涂鸦,也因此,这段街道被称为“山城涂鸦街。”作品大多色彩艳丽,富于变化,让我想起台中彩虹眷村,想起那位有着非凡想象力的黄老爷爷。你永远无法想象,一颗年轻的心会跳脱出怎样的奇思妙想。
仔细看,这些画颇有章法。抽象画风居多,也融入些动漫技巧,且不乏各种几何对称处理,因此,严格意义上,这些“科班生”的作品不应被称作涂鸦,它们不是想到哪画到哪(那些高层画作,肯定要用脚手架),而是创作思路引领的结果。
抛开我这些不懂装懂的评论,其实剩下的就两个字:好看。好看的,就是风景,充满个性的风景;更何况,很少有人来这里,你若时间充足,大可以慢慢逛、静静赏。
外面淅淅沥沥的,没有停歇的意思。无奈,从行李箱取出伞来,撑开,我们走进雨中。到重庆的第一个下午,不至于就“窝”在房间里等老天爷“破涕为笑”吧?
选择罗汉寺作为目的地,并非寻幽,是因为《疯狂的石头》;而且它离住处最近,下着雨,不想跑太远。庙门开在斜坡上,两旁的工地、饭店都没闲着,一个紧锣密鼓赶着进度,一个卖力招徕着午饭晚趟的客人;如此,门可罗雀的寺庙立时便有了闹中取静的“幽”的意味。
天井墙上的“笑弥勒”被雨水抚慰得愈发干净,失去了感悟其笑容背后沧桑感的必要。与天井相接的“十方业林”,佛家消业的地方,却在绵密的飘洒中如同“雨巷”,让人不禁想起缀着小花的油布伞,既而生出几分沉重与情愫此消彼长的欣喜,以及对巷子深处的向往。
巷子后面的罗汉堂是寺庙的“灵魂”(里面不能拍照)。许是没什么人的缘故,也没开灯,仅靠微弱的自然光维持。曲里拐弯的通道两侧,是五百罗汉,努力在“惨淡”的能见度中保持着个性;但这种努力是困难的,我怎么觉得,绝大多数都双眼圆睁一脸愤怒?是太缺乏光明了吗?
气氛阴森,天气也没有改变的迹象。有些累,初来乍到的兴奋感消解得差不多了,找个地方歇息成了迫切的选择。很快,我就蜷在天井回廊的长凳上睡着了。做没做梦记不得了,只记得醒来后,原本找寻电影里“黑皮”窖井盖的打算,经过此番幽静的“洗涤”,也懒得实施了。
初到重庆的感觉,带着些许意外的幽怨气息,不过,将要离开时,去山城第三步道,却纯粹是以“寻幽”为目的。
前往的过程并不顺利。的姐没听说过这名字,就把我们“扔”在渝中区法院;一路打听,“遭遇”若干次摇头后,终于有位“棒棒哥”给了肯定答复。穿过一座旧式小区来到江边,“老爸,到了到了,”豆豆指着地上的步道标志呼叫道。被誉为“山城最美”的这条步道,真是“幽”得可以!
临江栈道,网上评价最高的一段,很快就展现在面前。在城市里走栈道,独特的体验。木道修得踏实,牢牢倚着山体,被繁茂树荫庇护着,向远方蜿蜒而去。漆成黄色的护栏,显得有些新,若是“复古”些更好。凭阑悄悄,背山临江;没有浩波千里、澜卷西风,江水拥着绿洲,在浅蒙的楼群背景中,都很安静,更显出江桥的笃定和宏伟。默默望着重庆最普通也最独特的风景,一切,更像是告别。
江风又起,时有蔓藤探入镜头,微微颤动,仿佛在提示我继续前行。走过栈道,长江渐渐从视野中消失,我们走进人迹罕至的山里,走进绿丛中,周围或挺拔,或茂密,那些爬山虎,无需再抢占地盘,因为这里,早已是它们的家。突然想起另一部著名的电影,其名被王家卫借用以喻“混凝土森林”之杂,而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重庆森林”吧。
“山籍树而为衣,树藉山而为骨,”王维言“树不可繁”,是担心遮蔽山之秀丽;可是,倘若城中之山属意“子衿”,享闹中取静之乐呢?
“朝廷近来不知有何‘波澜’?”坐在桃花树下的诗人,望向都城建康,想着心事。虽处江湖之远,亦不甘被高高庙堂彻底遗忘,正乃陶公渊明一生多数时候的心理写照。
他是矛盾的。既不甘心而有所祈望,又对勾心斗角的相互倾轧极度厌倦,想做悠然南山的隐者、独钓江雪的渔翁;入世与出世,于他而言,是长期挣扎在脑海里的话题。
最终,他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在胸中绘就理想的“乌托邦”,正如《桃花源记》所描述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此内心渴望的闲散隐逸之地。我也坐在桃花树下,现在,享受着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的花样情景。这里就叫“桃花源”,酉阳桃花源,一个位于渝、鄂、湘、黔四省交界武陵山间的地方。名字没听过?千百年来,古武陵山区有着“蛮不出洞,汉不入境”的皇命戒律,知之者少,并不奇怪。
武陵深处有秘境,你可想去探访?“千里莺啼绿映红,”鸟鸣花艳,正是踏青赏花的好时节。梨雪淡白,春桃韵红,曾经远离尘世的酉阳桃花源,将她千百年安静自处积攒起来的玲珑秀美,在轮回递进的春天里,一股脑儿地捧到面前,让我们瞬间沉醉在这灿烂的花海中,无法自拔。
不止是桃红梨白,还有油菜、海棠……,或者叫不出名却明艳不可方物的花儿,群色争春、百花竞艳,令人目不暇接。最爱的还是桃花。虽已过最佳花期,然眼帘挑处,依旧桃色不爽。你看它们,或者从山石后露出几抹,顾盼神飞,盈盈地笑着,或者探出一枝于湖面,照着“镜子”,颤颤地娇羞。桃花背后,轻烟曼舞,隐隐蓑笠扁舟;是许那愿者上钩,还是心思天外,等翩翩仙子?
恍惚中,见红衣女子坐于树下,低头弄袂,也在想着心思。女孩的心思可猜不得,我只想问,这里,是当年陶公心绪翻然之地吗?此时,女孩仰起头笑了,于是,时光定格在人面桃花的一瞬;不愿想去年今日,我只要那一刻,那一刻的惊艳,那一刻的激赏……
虽然歌中唱到:“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然而,你的心可莫要忘了季节,因为“一年之计在于春”,因为春天的笑容,永远都不一样;何况,是隐于世外的春天。
桃源深处,“深深”不息。沿着曲折的山间廊道,依伴叮咚的潺潺流水,尽头是一处洞穴,便是伏羲洞了。我不清楚这洞里是否有九宫八卦的布局,但至少空间敞阔、气息清凉,夏日里应是避暑的好地方。想想,伏羲女娲这对壁人,一个补天,一个潜地,倒也有趣。更超预期的是钟乳石,格局宏大,丝毫不逊于“瑶琳仙境”;这许多千姿百态、鬼斧神工的石头,是伏羲闲来,用他那双神来之手捏就的吗?
何其隐秘,何其幽深,在这深山洞穴中,感受与世隔绝的宁静;突然,你就有了大把的时间,怀旧、遐思,或者什么都不想;“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又如何?我只任时光流淌罢了。
旅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然而,在快节奏、高压力的都市社会里,人们难免会有逃离围城、隐居世外的冲动;去赴陶公之约,“风兮舞兮咏而归,”必定也是旅行万千目的中的一种。
桃花依旧,笑面春风。去到这桃源深处,了却心中萦绕已久的隐逸情结,寻透彻人生的清醒与洒脱,实在是不负韶华的上佳选择。
累了,想歇歇了,还等什么?
回想起来,停留龚滩的时间其实很短,也就大半天;可奇怪的是,感觉像待了许久,接近用岁月来形容。
故事要从漏夜恳谈说起。客栈有两栋楼,夹着青石板巷子。坐在客栈檐下,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其实说是聊天,更多是听老朱“点评”。老朱是说故事的高手,将同游龚滩的朋友一个个地“侃”过来,像是在演义;娓娓话风,和着幽默气息与大伙的笑声,飘洒在夜凉如水的古镇夜晚。是的,那晚,一个会讲故事的,和一众爱听故事的,聚在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龚滩,确实是有故事的。古镇依水而建,旁边就是绿脉悠悠的小乌江,临江吊脚楼一座接一座地延伸开去;窗户随意地掩着,台杆上晾着衣、晒着菜,或者,就有一位女子,托着腮,若有所思的样子,间而望向远方……;这一切自船中望去,恰如一幅清新典雅的画,却并不曲高和寡,而是含着生动可人的烟火气息。这景象,让我想起凤凰,想起跳岩上摩肩接踵的时刻,还有那个清新甜蜜的早晨。
除了普通民居,镇子里还有会馆、祠堂,以及一些曾经大户人家的院子。西秦会馆,古镇最显耀的建筑,却是外姓人所建。为何是外姓人?这要从古镇由来说起。明万历年间,山石垮塌堰塞乌江而成滩;交通阻断,生意、生活却要继续,“城由人而兴,”久而久之,这滩上便多了许多户人家,以龚姓居多,是为龚滩。清光绪年,一位张姓商人于此兴建会馆,扎根立地、交朋识友,“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很快,成为富甲一方的巨贾。
此刻,会馆堂院里,人们持丁字形木制道具,和着船夫号子般的节奏,正排练民俗舞蹈。觉得有些闹腾,停留片刻便离开了。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安静。冉家院子天井,游人散去,方桌、靠椅、条凳、烟杆、片刀、茶壶、玉米、葫芦……,仿佛民俗与历史的见证人,思路澄澈后,愈发真实地讲述着他所知道的丁丁卯卯、沟沟壑壑。更神秘的是夏家院子,隐在更高的山上,数次经过都想一探阙如,但终究却步于陡峭的台阶,只能任由它,继续神秘在遗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