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排了不到10分钟的队，就坐上了索道。“马小胖”告诉我们：不用说节假日，就是在平常的日子，在索道站排上一两个小时都是正常的。透过索道轿厢的窗户外望，在澄净的蓝天映衬下，灰白色的花岗岩山体从两侧迅速掠过。

冬季的华山，色彩稍显单调，除了灰白色的山体，就是零星点缀在石缝中的褐色植物。由于山体浑然完整，难有高大乔木的生长条件，华山的植物以低矮的灌木居多，伟岸的乔木比较鲜见。

另一处刻石“信知君家有摩诘 自觉前身隐华山”则是出自左宗棠之手。

和我们三口同在一个轿厢的，是一个来自广西的三口之家——一对儿夫妇带着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男孩子胆子很小，从进入轿厢开始，一直低着头，任凭父母怎么劝，就是不敢往外看。现如今，在中国孩子中，似乎有一种性别逆向发展的趋势：男孩子女性化，娇滴滴；女孩子男性化，大咧咧。

走下索道，就是相当陡峭的石阶路，还没爬上100个台阶，妻女已经是气喘吁吁。刚到第一个缓步台，妻子迅疾宣布：不往上爬了。那个胆小的男孩子哭丧着脸和父母商量，他也不上去了。刺骨的寒风让妻子又开始矛盾起来，因为如果在缓步台这等可能越来越冷。好说歹说，妻子终于答应继续往上爬。

走走停停，又攀上100多个台阶，呼哧带喘的妻女建议稍事休息，吃点东西，补充点热量。我则抓紧时间从一条小石阶路爬上路边的一个小平台。小平台背靠一块巨石，巨石上凿有一个方形小洞，小洞上有三个圆洞，圆洞上方又有一处“人”字形凿痕。综合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小神龛或小庙的遗迹。

从小平台上南望，连接北峰和西峰、南峰、中峰的狭窄山脊清晰可见，远处被薄雾笼罩的几座山峰中，目视最高的一座是西峰。

从小平台上下来，在道路左侧石壁上看到多处题记，其中一处为“黑虎石”，指的应该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块凿有神龛的大石头。有趣的是，百度地图把“黑虎石”标记成了“黑鬼石”，因为那个“虎”字真的挺像“鬼”字。

“黑虎石”附近的其它几处题记均属今天“到此一游”之类的乱写乱画，词语粗鄙，书写随意，没有太多史学和艺术价值。

从北峰顶四顾，周围的大小山峰无奇少秀、浑然兀立，雄壮之美扑面而来。北面这座形如金字塔的山峰叫白云峰，据说是华山最险的山峰之一，很少有游客登临。

东面这座像一面巨墙的山峰叫量掌山，是近些年华山正在开发的新景区。

西面山峰上凸出的巨石，似金蟾，又似猕猴。

北峰顶上除了两块标有北峰高度的标志性碑刻，还有一块著名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题写的“华山论剑”刻石。没看过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也没看过那些由小说改编过来的电视连续剧，但对“华山论剑”这个词并不陌生。“马小胖”在来华山的路上介绍说，华山是金庸先生武侠小说非常重要的故事背景，而实际上，金庸先生在创作这些小说的还为来过华山，其有关华山的景物描写，纯属“杜撰”。2003年10月，“金大侠”终于来到华山，与他笔下的武林圣山谋面，并挥笔写下了“华山论剑”四个大字。查华山历史，华山在历史上并没有嵩山、武当山那样的武侠传奇经历，华山的武林之名全由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而得，是金庸让华山浪得虚名。

离开北峰顶，从黑虎石的西侧偱路向南下行，路左可见一块名叫“鱼嘴石”的巨石。这块巨石形似鱼头，张开的大嘴足有一人多高；站在其中，估计会有鱼口求生的感觉。从鱼嘴石上多个人工凿出的方孔和其它雕凿痕迹来看，早年这里应该有规模不小的木石结构建筑。鱼嘴石前面立有一块书卷式“财富山”石碑，介绍了华山被称为财富山的来历。相传，在汉武帝分封的五岳中，华山主金，华山神少昊主管天下财富的分配，财富山之名由此而得。从北峰顶“华山论剑”刻石的竖立，到“财富山”石碑的新镌，都可以看出华山景区的管理者一直在拓展景区的游览内容，力图让一个历史悠久的老景区不断增添新的观赏因素。

云台宫在北峰的峰腰位置，由自南而北的三座砖石结构的建筑组成，中间以石阶相连，构成梯次的两进院落。

最北的真武殿是云台宫的主殿，面阔三间，硬山顶，殿联“玄天举目红日近；峰上回首白云低”应该是在北宋寇准《咏华山》诗“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的基础上改造而成。

内中供奉有道教镇守九州的北方之神真武大帝。

中间的建筑为两层，面阔五间，底层悬空，辟为餐饮之所，檐下悬“云台胜境”匾额。

最前面的建筑为三层，面阔三间，二层明间为阶梯过道，门楣上悬“云台山庄”匾额。

“云台山庄”门前台阶下面的石基两侧刻石密布，且不乏精美上乘之作。其中，刻于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的“云台峰”三字，为清初大将达理题写，字体硕大，笔力雄健。但这处刻石中“乙酉”的“酉”字好像遭到了破坏，已经不太清晰了。

继续下行，石阶路中间现出一座小石门，两面门额均为“北峰顶”。

过小石门，眼前平坦处有一个六角攒尖顶石亭，亭内立有一通石碑。走近观瞧，知道这是为纪念解放华山而在1992年建立的碑亭。亭联“千秋功勋三军猛勇震天地；万代楷模将士奇智惊鬼神”很有气势，但用词太空、太大，也不够工整。

碑南面刻“军魂”大字

北面镌“华山解放纪念碑”记

纪念碑亭西侧，石阶开始上行，路旁边石上有“张善子大千兄弟来游”字样的刻石。1934年9月，张大千与其兄张善子同游华山，留下“竹杖攀驼项, 高岸一径斜。遥遥呼玉女,步步踏莲花。石劈看神斧,云开降帝车。飞星随意摘,归向世人夸。”的诗句，并亲笔题字，刻石留念。

再往上走，一座小石门提醒你，接下来就是华山的险绝处之一——擦耳崖。擦耳崖是一段一边为刀削斧剁般的石壁、一边为万丈深渊的狭窄路段，因道路窘迫，游人需紧贴崖壁而行，故有形象的“擦耳崖”之名。古人用“收手者不没指，受足者不尽踵”这样的文字来形容擦耳崖的无所依附，当年擦耳崖之险可想而知。明代著名文学家袁宏道曾有“逋客时时属耳垣，倚天翠壁亦可言。欲知危径欹危甚，看我青苔一面痕。”的诗句描写擦耳崖。其中的“看我青苔一面痕”尤为生动，游人过擦耳崖时紧贴崖壁的窘态跃然纸上。现在的擦耳崖已经没有了袁宏道那个时代的险峻，不仅拓宽了道路，还增加了护栏，而且是里外两道护栏；一些关键节点的护栏外侧甚至还加装有传感器之类的东西，随时监测护栏的安全状况。

从擦耳崖到天梯，因道路右侧多为平整的崖壁，是刻石的绝佳之地，故而成为华山摩崖石刻最为集中的地段之一。我大致统计了一下，包括那种纯粹的“到此一游”题刻，这一路段共有刻石20多处；年代上自明万历年间，下讫20世纪末，由以民国时期的居多。

“道法自然”是一处草书刻石，笔势恣意，狂荡不羁，以至于没几个人认出落款都写了些啥；“道法自然”这几个字估计多数人也是顺出来的。紧挨着“道法自然”的“仙人砭”刻于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是擦耳崖现存最早的刻石。

板板整整的“祥瑞西岳”4个大字出自民国年间陕西靖边民团头目张廷祥之手。这张廷祥与其弟张廷芝，在靖边一带作恶多端，祸害一方，为当地百姓所痛恨。此等人物在华山故弄风雅，实在是恬不知耻。

“涧壑烟霞”当属擦耳崖17处刻石中文、字俱佳的一处题刻，涧、壑、烟、霞点出了华山的特点，四字楷书结构严谨、运笔浑厚。题写者贺瑞麟是陕西三原人，清道光朝秀才，清末著名理学家、教育家、书法家，与山西的两位大儒薛于瑛、杨树椿并称“关中三学正”，在中国广为传诵的《女儿经》即由其最后订正完成。

初看和“涧壑烟霞”紧挨着的“同治八年前陕西布政司使闽县林寿图游此”，还以为是前者的落款。这林寿图是福建闽县（今福州市区一部分）人，清道光朝进士，历任山东道监察御史、福建巡抚、陕西布政使、山西布政使。令人遗憾的是，以工诗闻名的林寿图在华山只留下了这处“游此”题刻，未能展现他的文采。“同治十年提督军门武勇巴图鲁安徽含邑滕学义游尽诸峰”虽然也是一处“到此一游”类题刻，但其中的信息还是蛮丰富的。滕学义，安徽和州（今和县）人，初随淮军名将刘铭传，屡立战功，官至总兵；清同治六年(1868年)“遂以记名提督用锡巴图鲁勇号。”巴图鲁是满语译音，是“勇将”或“英豪”的意思，类似今天所说的“勇士”或“英雄”。也就是说，这滕学义是位拥有战斗英雄称号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