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出行，因是随公，所以在我看来并不是纯粹地旅行；但是第一次踏足上海、浙江，对自己来讲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索性，就此取悦自己，只说心路，不做攻略。对于自己，也是人生中的一个行走的片段；不过也仅仅是对于自己了。

12月5日，淅淅沥沥。

初至上海，KK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又是那样的从容。

无所适从的是，本来计划元旦同了朋友一起前来这座心里乌托邦般的城市，不想却因为工作关系而提前到来。虽然同行的同事一路喧哗，可一切似乎是跳脱出了自由意志，于是就像有只无形的蚕，在身边吐了一圈一圈看不见的丝，捆绑住了自己。

从容的是，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不去计划，不去担心，就此随遇而安。

Ｒ人士此刻是否也在下雨？

久了以后，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甚至未知。

Ｒ人士那楚楚天真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会不会，有一天，就如其他人一般，有些遗憾，却又义无反顾地，就此失去联络？所以我们该如何去加深牵绊？

现在，牵绊深得如马里亚纳海沟般不可目测，尽管未知，却并不担心，甚至依旧笃信，虽然这笃信旁人看得深觉是洗脑般的迷信。

刚下机，单细胞的ＫＫ发现微信号被盗了，其结果是绑定的银行卡被盗刷殆尽，然后接下来半小时被各路朋友狂轰乱炸：你叫我给你充话费了？怎么是个外省号码？ＫＫ有着乌云盖顶的错觉，已然应付得疲惫到无力去咒骂盗号者了。

窗外的霓虹，在雨色里跑成一道道看起来并不真实的光影，就如王家卫电影里那些一闪而过毫不留意人间事的孤独清高。

虽有高楼，这大中华最繁华之地，少了陪伴，也不过就是一座城。

有些酩酊之后，到了酒店已然快晚上10时。

DUDU离酒店有近两小时车程，而且此刻只能在这乌托邦里去拦taxi，雨天的夜色里，这事儿尤其难做。

“所以，你来么？”KK其实想的是反正还有几天时间。

眼前似乎能浮现出DUDU眉目转动后微微一咬嘴唇的模样：来吧！

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子，所以KK信；事实证明，此后两天总是各种各样的错过。我们在当下，总不该把想法寄托到看似多么可靠的未来，因为未来其实就是最不可靠的。这提法看似多么不自信的悲观，但是KK却渐渐深信不疑。

DUDU出现在落地玻璃门外，KK远远便望见她满脸笑意，那种真诚又略带羞意的笑，虽然在这上海滩历练后有了不同于以往的人生，但是，人的本性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我们去哪里？”DUDU问。

“外滩吧……”其实，KK也确实说不出来自己还知道上海的什么其他地方了。

40MIN的车程后，面前的外滩并没有印象中灯火流萤的模样，除了行道灯，一切在雨里显得漆黑，冰冷，又孤寂。

“以往这个时候这里是人山人海的……怎么今天不见半个人影？”DUDU有些疑惑地解释：“不过我自己本来也来的不多，一个人在这里流连，反而会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黄浦江边的十里洋场，此刻一派萧条。

KK遥望过去，对岸有一道模糊的黑影。

“哦，那是东方明珠。”DUDU说，“平时都是亮着的，怎么今天也漆黑一片？”

或许自己今天真的是被乌云盖住了吧，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盲夜般。

其实也蛮好，别人眼里的外滩都是不夜长街，东方明珠都是傲然态度；这样雨里无人的外滩，还有漆黑的黄浦江和模糊的东方明珠，哥特式冷漠的上海，说不定反而见的人不多。

一如头顶的乌云，KK觉得心里那些堵得自己一片茫然的闷燥，此时反而像是内压外压平衡，然后情绪如水银泻地，不恼不喜不悲。

KK在雨里冲着初次见面的黄浦江大吼着唱起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DUDU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在雨里四处行走，整个世界都在雨里严肃着冷淡。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湿冷的空气和稀落的行人。

DUDU有些疑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上海。

KK摸头大笑：看来今天我的黑暗气质真的是太浓厚了，以至于此。

然后，在黑暗气质的作用下，KK和DUDU打着小伞，各自淋湿半个身体，围着一个小超市转了半天，居然都没找到入口。

零点刚过，在一家酒吧坐下。

一杯莫吉托，一杯新加坡司令，灯红酒绿中安静的两个人，半小时。

那股子杏仁苦味儿，伴着昏昏沉沉的酒气，让KK满脑子忧郁。DUDU说，我的莫吉托不错，KK试了试，还是薄荷好，尤其在自己这样混沌不清的状态下。

从容离开，送KK回酒店的半路，DUDU忽然在taxi里大叫：“天哪！我们居然直接走了！刚才酒钱都没给！”

被DUDU一个劲的忏悔所感染，KK也微微觉得有些臊。

早晨出发最后一分钟上的动车，在机场要不是买了后半段路程座位的女孩来要位子差一点坐过站，下机就被盗，行走外滩一片黑暗，此刻又逃这酒钱……

这乌云密布的乌托邦里，一切都冷冷地淅淅沥沥着。

淅淅沥沥。

之于小Q，若不是骗子发了诈骗消息过去，可能这次不会有过多交集吧？

但是，问清缘由后，小Q说：你来上海了？

寒风瑟瑟的上午，KK随考察一组一起来到了龙华寺。白日里的魔都，灰冷的模样让人很难爱起来——一如成都的冬日。

KK一直觉得成都最美的时候是春天的油菜花海，然后是秋天的银杏满地，两场不一样的金色世界景色。至于灰冷的冬天，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古老的牌坊后，却是错落有致的古色建筑和园艺栽培。在喧哗的大都市里，这里显得井然又沉静。烧过的朝香，升腾起一股蜿蜒婆娑的青烟，带着满鼻子的佛道气味，让人恍然若梦，似乎在这样的世界里更能体味色身香味触发，不过皆是世人五蕴一场空。

然后，又随着队伍到了七宝老街，人声鼎沸，小桥流水，一派热闹市井模样。皮影戏馆，织造坊，糯米糖藕和酱香蹄髈气味掺杂，人在这小世界里，似乎如此落俗，又如此易得幸福。格局越小，不管污糟还是韵味，终归轻易能撑得满了。

午餐在上海一号，本帮菜虽寡淡，却得了KK这真有些寡淡的胃口。只是杯盏觥筹，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之后，KK脑子回归至盘古诞生前，一片混沌。

在新天地，KK觉得自己似乎是一路摇摇摆摆着过来的。最后在小茶馆趴了半晌，听着耳边侬来阿拉去的，最后还是不能幸免，在厕间吐得七荤八素的。最后那几口，KK竟望见了些许鲜艳的红色，不觉大惊，喝到吐血，还是生平第一次。

所以，晚餐，为了生命，KK有些固执地坚持了下来。

小Q问，晚上一起玩不？

然后，他从学校过来，要1个半小时车程。看来上海还真的是足够大。

原本以为8点能结束的局，一直撑到10点有余，等见到小Q时候，已然11时已过。

KK满是愧疚，小Q却孩子气般老远望见KK后便满脸笑意。

然后，去哪里？

小Q说，不如去田子坊吧，据同学说还比较好玩。

KK除了外滩就对上海一无所知，不过到底还是轻信了这不过也才来上海二月余的孩子，12点前的田子坊，已然打烊熄火，小巷除了落寞的灯火，再无其他。

人说，判断一个城市的发达程度，是用它的夜生活来衡量的；上海在KK脑子里，应该是座不夜城才对——无奈昨晚雨中漆黑的外滩，还有今日未过零时就萧条一世的世界，或者只能用没去对地方来解释吧？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浪费。

回程，KK和小Q一路从田子坊走回了万人体育馆。

这个微冷的世界，此时似乎摒弃了繁华气息，短暂地只属于了两个行色并不匆忙，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的家伙。

暗香，在夜深人静时，单行线逃逸。它悸动得太深，沉过了理智，偷偷去吻了潜意识，堵住了它想要抗议的嘴。于是，就这样任其暗涌吧。我并不是无能为力，但我却怎么去抓，也抓不出。

我们抓不住。

这陌生又空旷的世界里，被拉得那样长，那样长，那样长的彩虹。

一日规整的考察行程。

上午在文创公司渡过，KK独自在那些来自德国的抽象派画作前呆滞良久。总归，似乎还是更懂写意一点，这抽象派明亮自由冲击又洒脱的世界，和KK出离得有点厉害。

公司是座老公馆改建，老西洋楼盘满新绿的藤蔓，一切看起来让人不去脑补它里面曾经的形色人生都难。

阳光斜射，上海的朋友说，难得这样好的天气啊，关键是还没有雾霾。

不远处，高楼间隙里，东方明珠的塔尖耸立其中。KK埋下头，光阴斑驳在欧式纹路的道路上，路人默然前行，踩着时间去赴自己的命中注定。

午后，来到复兴中路。

法国梧桐圈出了一个被各种碰撞过后的世界，宜古宜今，有贵到可耻的新派LOGO小店，有不动声色在岁月里静好的花园洋房。

捡起一张明信片，才发现原来宋胖子昨晚也在这座城市。

他看完南方的红色，是否带着自己的六根弦儿继续去未知名的城市去磊落了呢？

晚宴依旧没完没了，可是KK不得不抽空逃离那些声色犬马，星星说：我已经在门口等了10多分钟了。

依旧是故人。

未曾发现，上海的故人依旧多，而且尚有好些其实并无暇去会晤。

不过是抽空偷得的半小时，星星比起以往那个武当山下的孩子的旧印象，被这世界磨造出落得越发像个精致的上海男人。

话题，起于亚亚，止于亚亚。

入夜后，KK忽然怅然若失得厉害。

新旧碰撞，自己却在间隙里安身，一尘不变。

这世界，再激烈，终归是与自己无关紧要。

不曾想到崇明岛这般遥远。

3天前，阴雨绵绵又无尽黑暗的世界似乎已经被艳丽的此时天气追杀殆尽。一切如此和煦而又美好，美好到太过灿烂，灿烂到有些让人发指。

于是KK窝在车里，一边昏沉沉地眯眼摇摆，一边不时拭去额头的细密汗珠。

过海大桥时候，景色是极美，但是这昏沉的大脑根本无法对下坠的眼皮发出执行指令。直到到了农场，吹了些许海风，闻了些这上海最好不过的空气，整个人在一个激灵后，才恍若重生。

天很蓝，恩，就这样。

崇明岛的一栋栋小洋房林立，田间有人带着斗笠向齐脚踝的泥田里撒着饵料，据说，这里是大闸蟹的育苗地。

于是午餐KK不怕死地尝试了蟹，竟然没有一如既往地过敏，真是诧异。

经度关系，东海总是日出太早，而午饭后不等伸个懒腰，似乎天就陡然黑了起来。从崇明岛到浙江德清的路程不过4个小时，却似乎跑了一个世纪。上一场清醒的时刻，还是日头里的海岛，等再回复意识，却已经在阴雨绵绵的浙北。

不久前的世界，不过是一场梦么？

那些蓝天和日光融为了一体的明亮却又模糊的梦。

KK并不想批判拜金主义，这不过是另一种谓之小众其实大众的生活方式而已。

不理解，并不代表就要去抨击；或许，真的自己也不过仅仅是无法同等消费所引起的不快罢了。

那些昂贵的入场费，私人教练的路虎体验，英伦格调的马场，无边温泉池，还有高逼格日租过万的山涧别墅……莫干山下的这一切金光闪闪的世界，KK其实并不感兴趣。

就连山涧小溪，红透的野果，因为与这世界挂钩，于是KK也不敢去喜欢了。

但是，对于一个诉求简单的吃货，对于吃的总是不能拒绝。

尽管中餐并不丰盛，除了一道KK永远吃不厌的莲白回锅肉外，其他的几乎难以下筷，但是松饼，各种慕斯，意大利切块乳酪，腌制三文鱼……KK很满足。

饭后，一杯卡布奇洛，甜点水果，在木质栅栏前懒散趴卧，透过栅栏眺望，虽美不过川内的山水，却也还有味道可寻。

雨，一直淅沥沥着。

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朦胧，这样孤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