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享0
- 收藏18
- 评论3
- 赞39
+1
出发日期/2015/03/06
天数/5天
看到飞机舷窗外的雾霾,我知道,我回到北京了。
虽然早已习惯这雾霾,却还是有一点儿生疏感,毕竟,34天旅游国外,都快忘了拉开窗帘竟以为自己眼瞎了的感觉了。这是我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出行,小年,除夕,十五,都在外面,这还真是从来没有过呢。
去了4个国家,一个大洲。4个南美国家:巴西,秘鲁,智利,阿根廷;1个大洲,南极洲。在巴西,看了神奇的伊瓜苏瀑布和宽广的亚马逊河;在秘鲁,看了神秘的马丘比丘和纳斯卡线条;在智利,看了竖着1000多座巨形石像的复活节岛;在阿根廷,看了世界上纬度最低而海拔也最低的冰川。当然,此行的终级目标和高潮在登陆南极。
走之前,跟我的同学、荒友都通报了我的行程,中学同学安子曾对我说过,“南极是旅游的最高境界,去过南极了,其他地方就可以不去了!”我当时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冰天雪地、人迹罕至而已。我的目标原只是前面提到的那些神秘和神奇,如果不是太太坚持,我本没打算去南极。但是,到了南极我才发现,南极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单调:这个地球上唯一没被污染的最纯净最纯粹的世界,兼有寥廓和宽广的美丽,漂亮的冰山,可爱的企鹅,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巨大鲸鱼,这一切远远超乎想象,无时无刻不在冲撞和荡涤着你的心。
按照惯例,我的游记都是按照行程顺序依次撰写,但这次没办法这样写了,南极对我的震撼使我不得不先写写南极,我实在急于想和朋友们分享我看到的南极,然后在回过头来写南美四国,尽管这样安排违反了几乎所有文章都把高潮放在最后的铁律,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相片太多了,两三万张,是我每次出行的数倍,根本来不及整理,只好先随机挑出几张有代表性的展示一下。
.巴西,亚马逊河风光。
黑河黄河并流。
巴西,伊瓜苏大瀑布
巴西,金刚鹦鹉。
秘鲁,马丘比丘。
秘鲁,纳斯卡线条。
秘鲁,鸟岛。
智利,复活节岛石像。
阿根廷,莫雷诺冰川。
南极。冰山
南极,座头鲸
篇头的照片,我给它起名叫《向往》,它代表了我对南极的向往,而要想去南极,最近的途径是从南美大陆最南端的火地岛乘船,穿越德雷克海峡,抵达南极大陆最靠近南美大陆的南极半岛。
从地图上看,南美大陆呈锥形,上大下小,一直向下延伸,最南端是火地岛,是为美洲大陆的终点;而南极大陆则像一朵不规则的罂粟花,其花柄弯弯曲曲的向北延伸,末端直指南美大陆南端的火地岛,隔海相望,两者之间便是德雷克海峡。
德雷克海峡宽900多公里,相当于北京到上海之间的距离。我们搭乘的海钻石号科考游轮以20节的时速横渡海峡需要30多个小时。
受地球自转影响,海上常年刮着强劲的西风,推动海水自西向东流动。但南北半球的洋流各不相同。北半球,北美大陆和欧亚非大陆对北太平洋和北大西洋的洋流形成阻挡,于是形成大洋各自的循环:北大西洋向东的洋流受阻后沿西欧边缘北上北冰洋,再沿北美东海岸南下返回;同样,北太平洋则是形成北美大陆北上再沿欧亚东海岸南下的循环。而在南半球,南大西洋的西风带洋流由于没有陆地阻隔,可以畅通无阻的一路向东流向印度洋和南太平洋。然而,南太平洋的西风带洋流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受南美洲大陆阻挡,洋流沿大陆西岸南下,终于在大陆最南端找到突破口:德雷克海峡。于是在西风的助推下,迫不及待的太平洋海水以每秒1500万立方米的流量拥挤的通过只有几百公里宽的狭窄海峡,你推我搡,争先恐后,撞击出滔天巨浪,排山倒海。
德雷克海峡一年四季都刮着八级以上的强劲西风,风速高达30节,浪高10米到20米之间。我们的游轮排水量在9000吨,加上淡水、燃油、补给,总排水量应该超过万吨。但是,就是这样一艘万吨巨轮,在德雷克海峡的风浪中,也不过像一叶扁舟,上下颠簸,随波逐流,无助,无奈,无依无靠,风雨飘摇。
几乎没有人不晕船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多数人都头晕、恶心、呕吐,我太太也是如此,尽管吃了晕船药,也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任风浪肆虐。我还好,还可以起来行走,但是就像喝了半斤酒,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身子都是斜着的,好在所有的墙边都有扶手。
不甘心就这样躺着过海峡,我还是坚持起来向甲板走去,磕磕绊绊。
推了一下通向甲板的舱门,没有推开,舱门被风死死的顶着。用力再推,舱门开了一条缝,狂风立刻裹挟着海浪的碎屑从门缝中挤进来扑到你脸上,一口冷气灌进来,喉咙就被噎住了,手一松,门嘭的一下又关上了。
倒退着用后背使劲拱出门去,狂风迅即包围上来,四面八方的撕扯着你,似乎只要抓护栏的手一松开,整个人就会像秋叶一样随风而去。硕大的船头,一忽儿被高高的托起在浪峰,一忽儿又被狠狠的砸向谷底。海浪趁机涌上甲板,又从锚链孔瞬间流走,荡涤走甲板上所有未加固定的东西,包括勇气和信心,留下的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当天的浪高肯定不止10米,因为我站在10米高的四层甲板上却看不到海平面,视线内都是铅黑色的浪峰。在没有风的日子里,海是湛蓝色的,随着风力的加大,逐渐变成暗绿色、墨绿色、铁灰色,直至可怕的铅黑色。而德雷克海峡永远是铅黑色。
船在谷底,周围都是铅黑色的浪峰,狂风在峰顶吹起一层浪花,泛着狰狞的白光,那是死亡的颜色。受不了这种压抑和恐惧的气氛,我最终还是退回船舱去了。
第三天早晨,忽然觉得船没那么晃了,拉开窗帘,竟然看到了远处的冰山!南极!我终于到达南极了!忍不住轻声问候一句,早上好,南极!
南极是什么颜色的?可能所有人都会说,是白色的,“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当然是白色的。”可是,看了这些照片,你就会发现,南极的主调其实是蓝色的,蓝色是它的灵魂。
我们的船航行过狂涛巨浪的德雷克海峡后,并没有在南极半岛和南设得兰群岛停留,而是趁着天气良好一直向南航行去穿越南极圈。
穿越极圈是几乎所有极地探险旅游的必须要有的项目,因为进入极圈里面才算是到达了极地。南北极都有极圈,纬度一样,只不过南极圈是以南纬标识,南纬66度33分。极圈以南(里面)才叫南极地区。尽管南极大陆的绝大部分都在南极圈里面,但也有部分在圈外,比如我们主要要游览的南极半岛极其附近岛屿就不在南极圈里面,中国南极科考站所在的乔治王岛更是只有南纬62度,离南极地区还有400公里。所以,尽管我们的行程主要是在南极圈外观光游览,但我们必须要穿越一次南极圈,才算是名正言顺货真价实的到过南极了。
南极半岛像个蝎子尾巴弯弯曲曲的向东北方向延伸,半岛西边是一系列岛屿,这些岛屿和半岛曲折的海岸之间,分布着众多最漂亮最迷人的著名水道和峡湾,如利马尔水道,纽马尔水道,天堂湾,冰河广场,而这里正是我们此行的主要浏览地。
由于有岛屿对岛外西风狂涛的阻隔,船在水道和峡湾里航行要平稳得多,船长也故意放慢船速,让船紧贴着硕大冰山和雪峰峭壁静静的滑过,一任被美景惊得目瞪口呆的游客呆呆伫立甲板,很长时间回不过神透不过气来。此时,人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美的令人窒息”。
而创造这绝世美景的则是南极湛蓝的冰山和淡蓝的冰河。
但是,我们所看到的冰山都不是半岛本地产的而是“泊来品”,它们的原产地在更靠南更寒冷的南极大陆。整个南极大陆被厚厚的冰盖覆盖着,冰盖厚达几百甚至几千公里,平均厚度2000公里,所蕴含的淡水占地球全部淡水储存量的70%以上。几千公里厚度的重压之下,冰盖底层的冰溶点降低,溶化出的水成了冰盖的润滑剂,于是冰盖便从大陆中心的最高处向四边的低海拔海岸流动并在低洼谷地处汇集成冰川。几百上千公里厚的冰川向海边流动,势不可挡,雷霆万钧,以每年几米甚至几百米的速度推进到海里形成长长的冰舌。由于南大洋海水温度很低,深入海里的冰舌不会溶化而是继续延伸,延伸,有时甚至能延伸出百十公里。最终在浮力的作用下,冰舌断裂为一座座几公里至几十公里方圆、高出水面一两百米的巨大冰山。所以,冰山是南极冰盖孕育的子女,而这位多产的妈妈每年都有上万个子女出生。
夏季到来,有一部分冰山会随着洋流漂浮到南极半岛周边的海峡中来,并且会在水流最缓的峡湾停留徊转,于是就有了天堂湾、冰河广场等有着大量冰山驻留的壮丽景观。
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认为照片是PS出来的,连我自己第一次在电脑上看到它时也有这种困惑,“这是真的吗?”但是,天地良心,这真的是自己拍摄的,连海浪在冰山边激起的水花都看得见。而且,我也真的没有这么高的PS技术。那么,为什么南极的冰山会呈现这种幽幽的蓝色呢?
冰山来自冰川,冰川来自积雪。但几米、几十米厚的积雪是成不了冰川的,重力不够。只有在南极几百米厚的积雪重力下,下部的积雪被压实,空气被挤压排出,雪粒才会“重晶化”成为冰川冰。所谓重晶化,是指细小的雪粒在巨大的压力下不经溶化而重新排列结晶。这样重晶化的冰,纯度更高,透光性更好,来自太阳和天空的白色光照射在上面不会被反射回来,而只会被深深的吸收,其中波长较长的红端光线赤橙黄色会被悉数俘获,只有波长较短的紫端光线,蓝光和紫光被大角度折射出来,于是,冰山就呈现出了这样迷人的蔚蓝色、湛蓝色、蓝中带紫的海昌蓝色。有时候,由于形成年份的温度和降雪的差异,冰山还会呈现年轮一样的夹层,一层是通透的湛蓝,一层又是温润的湖蓝,实在是美不胜收。
说了冰山的“冰清”,再来说说冰河的“玉洁”。
冰河这个词造的非常好,非常形象。半岛和岛屿的山峰都不太高却很陡峭,存不住雪,只有两山之间的山谷会有几十米后的积雪存留。但是前面说了,这个厚度的积雪是不足以重晶化为冰川的,它们仍然以密实的积雪的形态存在,最多会有底层部分形成疏松的冰雪复合物。当积雪达到一定厚度的时候,在重力的推动下,它们也会顺着山坡往下滑,像冰川一样。由于它们还没有重晶化为冰,所以我把它称为雪川或者半冰川,不同的是冰川是缓慢流动而雪川是快速滑落。也同样是由于它的疏松,在滑落的过程中会依山坡的起伏而形成阶梯状断层,在宽阔的雪川表面形成波涛起伏的形态,冰河一词也由此产生。
层层叠叠沿着山坡下滑的雪川像古代严整的军阵,一往无前,势不可当。冲到海面时,没有了坡度,没有了前行的动力,前面的阵列戛然而止,而后面的军士还在不断涌来,坍塌便不可避免了,前面的军士倒下,后面的则前赴后继,终于形了一道道十余米高的垂直断面,以及断面上千变万化的线条和图案。而宽阔的冰河以及冰河连绵壮观的断面,也就和海面上漂浮的冰山一起,构成南极最美的画面。
由于半岛周边的海域水温相对较高,加之降雨较多,这些冰山都已被溶蚀了许多,大的还有数十米高,小的已经不足两三米了。而不论大小,这些冰山都一样闪耀着迷人的蓝光。大的冰山呈很浅的蓝白色,像沿着纹理剖开还未来得及雕琢的岫岩青玉,小一些的则呈现出深不可测的湛蓝色,而且,越小的冰山蓝色越重,似乎是外层冰山溶蚀后所留下的最精华的内核,因而其颜色更纯更艳。比如这座冰山的残骸,就像漂浮在铅灰色海面上的一块巨大的中亚细亚蓝宝石,魅惑而妖艳。
那些天里,我们经常能听到雪川塌方发出的巨大而低沉的轰鸣,看到图上雪川跌落海面所激起的漫天水雾。水雾散后,海面上就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浮冰,一片狼藉,有时还要提防大塌方引发的局部海啸。新塌方的断面,颜色洁白清新,还不忘在凹陷处借用一点儿海面漫射的淡蓝,非常迷人。但有的地方,如乔治王岛附近的雪川,可能由于长期没有降雪补充而停止了发育,此前形成的断面满目沧桑,灰头土脸,像大山里生活艰辛的老人的脸,满是岁月的皱纹,深深的,如刀刻一般。
至此,我们已经清楚了冰山和浮冰的区别,清楚了冰川和冰河的区别。冰河是形成初期的冰川;冰山是冰川前缘在水中折断形成,而浮冰则是雪川跌落海面碎裂形成;冰山是重晶化的冰,颜色是蓝色的,而浮冰则保持了积雪的本色,只是在白色的表面沾染了一些海面泛出的淡蓝。
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多,听上去像是外行的科普。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南极,此话不假。太太眼里的南极就和我的大不相同。那些天,只要一登岛,我们俩就各奔东西了。我往往选择站在高坡上赏景,看着眼前飞流直下的冰河(雪川),看着那些美的很不真实的冰山,半天不愿动弹,似乎只要一挪动脚步,甚至是咳嗽一声,眼前这些本来就显的很不真实的景象就会瞬间消失,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
而太太却是只要一看见企鹅就走不动道了。
在南极,登岛看企鹅可不是件容易事儿,有着太多的“不许”: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叫喊,不许走到距离企鹅5米以内的地方,不许抚摸企鹅,不许抱企鹅,不许喂食企鹅,不许这不许那,稍一犯规,附近监督的生物学家和探险队员就会赶过来制止。
但是,那些企鹅实在是太可爱了!当它一摇一摆萌哒哒的向你走来,一双天真无邪的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甚至还拿小嘴蹭你的裤脚,你很难忍住欢喜的惊叫。每每此时,太太总是赶快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连连惊叫:“太可爱了!太可爱了!”生怕惊动了企鹅baby,更怕惊动了不远处的探险队员。
去之前就知道南极企鹅,也知道南极企鹅不怕人,但是,竟然有这么多企鹅,而且就在你周围,就在你裤脚边,这还是真没想到。
第一次登岛看企鹅是在天堂湾的阿根廷科考站。冲锋艇离岸边还很远呢,就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企鹅了,沙滩上,岩石上,雪地上,山坡上,到处都是一群一群的企鹅,感觉好像是科考站被企鹅给攻陷了。心就已经激动起来了,迫不及待的要上岸跑过去。但是,真到了岸上,你又不敢快跑,周围都是企鹅,必须遵循5米原则,小心的避开它们,尤其是那些正在熟睡的企鹅宝宝,即使你在它跟前停住脚蹲下来盯着它看,它也懒得睁一下眼,最多是睁开半只眼翻你一下,小声叨咕一句“讨厌!”,然后继续埋头憨睡。
尽管规定你不可以靠近企鹅5米之内,但并不妨碍你停住脚等着缓缓走来的企鹅靠近你。你尽可以蹲下来,拿出相机对着它近距离拍照,尽可以让它蹭你的裤脚,啄你的相机,尽可以和它四目相对。那双圆圆的眼睛天真的、带点儿好奇的看着你,就像可爱的婴儿一样,看得你心里柔柔的、软软的,真想一把抱过来使劲儿亲亲它,但是,你不能摸它,更不能抱它,必须使劲儿忍住抚摸它的冲动,只能和它对视,只能和它小声说话。那一刻,用太太的话来说,“心都化了!”
这张照片拍摄自天堂湾,阿根廷科考站对面山坡上就是一条波澜壮阔浪涛翻滚的冰河。
南极半岛那儿的企鹅不是你们在电视里看到的帝企鹅。帝企鹅是体形最大的企鹅,身高能达到1.2米,生活在南极内陆,看帝企鹅是另一种行程,要换乘两次雪橇飞机深入极地中心,费用高达55万,是我们这种行程的5倍。我们在南极半岛看到的主要是两种企鹅:金图企鹅和阿德雷企鹅。前者的特点是红嘴,眼睛后有左右贯通的白毛;而后者的最大特点是黑黑的眼睛外有一个圆圆的白色眼圈,像苹果手机的“home”键。不过那几天我们看的最多的还是金图企鹅。那个时节正是金图企鹅的育儿期,岛上尽是企鹅母子待在一起。可别以为是企鹅妈妈疼爱孩子,实际情况正好相反,是企鹅宝宝啃老。
小企鹅是不折不扣的啃老族,而且是追着啃。别看它们个个都赶上妈妈高了,而且比妈妈还肥,可是还伸嘴到妈妈嘴边要吃的,不给就追着要。在岛上经常看到被小企鹅追赶的无处藏身的企鹅妈妈,跌跌撞撞,慌不择路,一不留神就滑倒了,把我们笑的前仰后合。有时妈妈也会奋起反击,使劲儿啄追着要食的小企鹅,但小企鹅只是把头一缩,也不跑,让妈妈啄两口出出气,啄完了,气撒了,还继续追着要吃的。
不过,小企鹅也有它的委屈:它自己还不能下海捕食。企鹅的主要食物是南极海域丰富的磷虾,但是这时的小企鹅尽管已经长得很大很肥了,却还没有长出防水的板状毛片,周身都是细细的绒毛,虽然能抵御寒冷的海风,却不防水,不能下到冰冷的海水里捕食,只能靠妈妈喂养。好在这里磷虾非常多,足够企鹅妈妈吃饱了回来喂养孩子的。
企鹅能这样无忧无虑的在这里繁衍,除了充足的食物,也离不开那些尽职敬业的科学家们的保护。要想乘冲锋舟登岛,首先要接受必要的培训,明确告知:除了脚印,不得在岛上留下任何东西;除了记忆和照片,不得从岛上带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片羽毛,哪怕是一粒石子儿。曾经有个中国人偷偷带了几颗相思豆试图种在南极岛上,被发现后,不仅重金处罚,而且被终身禁止进入南极。下船登艇之前,我们的衣服、背包都会用吸尘器彻底吸一遍,清除可能存在的细菌微生物,高筒靴也要站在消毒液中消毒。离岛的时候,那些探险队员会把我们都赶到海滩浅水中使劲跺脚,还要用刷子把鞋底、裤脚在海水中仔细刷一遍,不允许有一点儿泥沙和企鹅粪便被带到其他岛上,防止病菌在不同岛屿不同种群中传播。
真不知道这些企鹅前世修来的什么福气,有吃有喝还能受到如此无微不至的呵护,以至于我们这些人都有点儿嫉妒它们了。
岛上有很多鲸鱼骨头残骸。是很多年前捕鲸者留下的。
8只奋不顾身扑向大海的企鹅,我给它起名:八女投江。
为了拍一张企鹅照片,我也是爬冰卧雪的。
企鹅戏水
我们驱船前往的下一个目标、也是我们此行的另一个重点乔治王岛,那里,有我们国家的第一个科考站,长城站。
乔治王岛是南设得兰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位于南极半岛最北端的海域,岛外就是我们来时领教过了的、终年飓风狂浪令人谈之色变的德雷克海峡了,也是我们离开南极返回南美时还要再次领教的必经之地。
乔治王岛位于南纬62度,虽然不在南纬66度的南极圈内,但已经属于国际南极条约划定的南纬60度的南极范围了,距离德雷克海峡对面、南美洲大陆最南端的合恩角只有900多公里,所以,它实际上是南极洲距离其他各大洲最近的地方。
除了海上距离最近,长城站也是中国4个科考站中纬度最低、海拔最低、周围水域水温最高解冻时间最长的一个,所以,应该是中国游客唯一有可能到达的本国科考站。当然,这些条件也是相对而言的,毕竟这里是南大洋的西风带,大风大浪是家常便饭,去年和前年的中国旅游团就都因为风浪太大而没能登陆长城站,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遗憾。
那么,今年我们能顺利登陆长城站吗?我们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苍天啊,大地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攒点儿退休金不容易啊,别让我们抱憾而归!”。但天气的事儿谁也说不好,只能听天由命!
事实上,在天堂湾等地游览时,我们已经看过几个国外的科考站了,路过的韩国科考站面积很大,建筑一律漆成醒目的红色;智利的科考站就位于天堂湾内一座深深的伸向海中的狭长半岛上,背景是高耸的峭壁和冰河,景色很美,像画一样。(见篇头)
阿根廷科考站是我们登陆的第一个科考站,但我们没有入内参观,注意力都被房前屋后的企鹅吸引去了,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观赏企鹅。
英国科考站有点儿意思,他们在那儿开辟了一间小型博物馆,馆藏的一排排生锈的罐头食品,真实的再现了早年科考人的生活场景。我们在博物馆的小卖部花25刀买了一套极其珍贵的纪念邮票,是为纪念英国探险家沙克尔顿爵士南极探险一百周年发行的,票面是100年前沙克尔顿南极探险时随队摄影师拍摄的真实照片,计有小型张一枚,首日封两枚,加盖有岛上英国邮局2014年11月19日的发行首日邮戳。另外,米字旗旗杆下的“企鹅国旗卫士”也很有意思。不过,我们在岛上小邮局发的两张明信片想留个南极邮戳纪念的,可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收到,估计是被咱们的邮局员工给截流了
长城站
韩国科考站。
英国科考站。
阿根廷科考站,位于风景最美的天堂湾。地理坐标:南纬64度53分,西经62度53分
看见它对面那条波涛翻滚的冰河了吗?
智利科考站。和阿根廷科考站一样,他们也是把国旗醒目的漆在屋顶和外墙上。也和阿根廷科考站一样被企鹅占领。
有时候还能看到山坡上一些孤零零的小房子,很矮很小,破破烂烂的。最初以为是废弃的厕所,一问才知道,那是些临时避难所。
南极没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分,只有暖季和寒季两个季节。我们去的时候,是南极最温暖的时节,平均温度也只有零下20度,而在寒季更是低到零下60多度。所以南极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称为“世界寒极”。不过,南极的冷不一定能冻死人,而南极的风暴却能杀人。南极风暴速度极高,风速常常超过所说的12级台风。狂风中如果不能回到科考站,瞬间就会被夺去生命。
鉴于曾有科考队员死于风暴,所以各国科考站都在周边地区建有大小不等的避难所,里边备有食品、饮料、燃料、通讯、小型发电机、暖炉、睡袋等必需品,以备赶不回来的科考队员就近避难。而且避难所不分国籍,任何人都可入内避难,只需留下姓名。
还好,我们到达长城站海域时还算运气好,尽管天很冷,风浪也不小,但我们还是顺利登上了长城站。而对我来说,意义也就仅限于此了。没有鲸鱼、海豹和企鹅,没有冰山、冰河和峭壁,长城站建筑也没什么可看的,无非就是买几张加盖了长城站纪念印章的信封和明信片用于回来炫耀。最后,在国旗底下照了张相,长城站的游览就结束了。同时,作为最后一个游览项目,我们在南极的旅游也就此结束了。
和前面令我们惊呼连连的景观相比,长城站的游览显得有点儿平淡,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们的南极之旅,似乎有点儿虎头蛇尾的意思。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猴头岩,这是我给命名的
结束在长城站的游览,我们南极行程就圆满完成了。当晚,就要再次穿越狂涛巨浪的德雷克海峡返回南美洲了。为此,船长特别举行了一个庆功酒会。
穿越南纬66度33分的南极圈,成为十三亿人口中每年仅1800人获准进入南极极地的幸运人之一;
利马尔水道。狭窄,峭壁林立,诡异神秘而迷人,是南极最漂亮的水道,我们两次驾船紧贴其峭壁轻轻滑过,每每被其美景的神秘所迷惑,呆若木鸡;
天堂湾。被称为南极美的最不真实的海湾,冰山晶莹剔透,水面倒影连连,任何语言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可爱的企鹅陪伴左右,一直把你送上船还站在岸边引颈企望。真是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地方;
安沃尔湾,尼高港。众山将其环抱,冰川是其屏障,海豹慵懒,鲸鱼出没。登其雪峰,美景尽收眼底:脚下是冰河塌方的轰鸣,远处是云雾缭绕的雪山,让人恍忽自己是在画中还是在仙境。记得我曾站在山顶高声宣布:“全世界最伟大的人都在这儿了!”引起山顶上一片赞同的欢呼!
冰河广场,彼特门岛。浅浅的海水,冰山在这里搁浅,成为天然冰雕水上公园,形态奇异,色彩迷幻。岛上黑色山岩,被飘雪条条遮盖,时断时续,有如枯笔焦墨的山水画在墨枯处的断续留白,写意又写实,让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笔墨功力;
酒会上,船长用一幅航海图简要的回顾了我们的行程,带领我们再次浏览了神奇而美丽的南极
当然,他没有忘记这一船的人都是中国游客,所以特别祝贺成功登陆长城站。
忽然,他话锋一转,“前几天我们刚刚说了”Welcome”,现在马上又要说”Good bye”了,不过我更愿意说”See you again”。因为人们说,分手后,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早晚还会再见到。”听到这话,我忽然有点儿伤感了。
船长是俄罗斯人,叫弗拉基米尔,跟他们曾经的一个领袖同名。优雅,沉稳,像个儒雅的将军,我很喜欢他,曾在他举办的欢迎晚宴上送给他一颗新疆碧玉的平安扣,祝他平安,祝他家人平安,祝我们的海钻石号平安。翻译给他后,他的表情变得认真了,抚摸着胸前的平安扣郑重的说,整个航程中他都会佩戴着它。
利马尔水道,我们的船紧贴峭壁滑过。
我们的海钻石号有三套运作班子:船长领导的大副、二副、大轨、二轨等驾船人员;酒店经理带领的客房服务、餐厅酒吧、健身娱乐等服务人员;还有一套班底就是探险队长伍迪领导的探险队,负责驾驶橡皮艇带领我们海上巡游和登陆探险。
伍迪是澳大利亚人,原是一名职业律师。热情,充满活力。每天活动结束,他都会在船上的多功能厅举行总结会,盘点当天的探险内容,预告第二天的探险行程。每次都是小跑着上来,发言充满激情,很具有鼓动性,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和他一起热血沸腾。
梯莫是探险队员之一,他用熟练的中文说,他们这十几个队员都是伍迪招募来的,伍迪是他们的“老板”。梯莫是个医生,他每年有两三个月在海钻石号上作探险队员,非探险季节,他在北京亮马河附近的一家私立医院作几个月急诊大夫,其余时间回到美国和家人团聚。所以他的中文说的很好,和我们交流没有语言障碍。他会认真的跟我学着说一些他不熟悉的中文词句:“扶手”、“干红”。问他为什么放着医生不作来作探险,他说,南极探险惊险刺激,很有挑战性,而且这里风景很美,他喜欢来这儿探险,“和那个什么什么无关。”他说不上来那个词了,我告诉他,“功利”,他重复着,“功利”,努力记住这个新学到的词。
西蒙也是探险队员,还是一个造诣很高的摄影师,南极探险宣传材料上以及总结会上播放的幻灯,大多出自他的手。不苟言笑、喜欢看书的他善于捕捉南极动物的细节,特别擅长用动物眼睛的特写来表达它们的情感。我们的船是凯撒旅行社的包船,共9个团队,公司项目经理张雷亲自带队,为此他们在每天的总结会上安排了一个自称柳叶刀的上海摄影师讲授摄影知识,不料他却把摄影变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数学公式:九宫格,三分法,接片(把几张照片拼接在一起)。然后就是展示自己的照片,“漂亮极了”,“极致”。但是当你看到原本纯净的、晶莹剔透的南极被他后期制作涂抹的红一块黄一块、青一块紫一块时,难免心生反感。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退场了。在门口遇到了集体退场的张雷和众多领队们,我说“换人吧”,他们说,“跟您感觉一样。”第二天就换了西蒙讲。西蒙的讲授浅入浅出,“摄影是个简单的事儿,是个快乐的事儿。”“照片没有好坏,只要是你看到的,只要你喜欢,只要是真实的。”他让所有的人对自己的相机有了信心。简单,快乐,我记住了西蒙的要领,也记住了这个学者范儿的摄影师。
安妮也是探险队员,澳大利亚人,伍迪的太太。常年暴露在极地风雪中,面部看上去不那么细腻光滑了,却难掩她的漂亮,尤其是她那纯净甜美的笑。没有登陆或巡游的时候,她会开讲座,讲南极海豹的种类,讲南极动物的食物链。只要有她的讲座,我总是会去听,也是想多看看她甜美的笑。那天饭桌上,我说我喜欢安妮,不料很多人都跟着说,他们也喜欢安妮,连梯莫也这么说,还说和安妮是很好的朋友。我笑着警告他,我们这样说没事儿,反正过两天就下船走了,可是你走不了,这话要是让伍迪听见了,非揍你一顿不可!可梯莫说,他不怕。
所有人里,最喜欢安妮的其实是我太太,她太喜欢她了,于是想把一款满钻水晶雪花造型的胸针送给安妮,她觉得只有这款晶莹纯净的胸针才最适合安妮。在早餐的餐厅里,她见到了安妮,我看见安妮接过胸针时,意外而惊喜的睁大了眼睛:“It’s beautiful !”安妮把胸针别在胸前靠上比较显眼的位置,指着它对太太打个招呼,示意太太看。头一歪,她做了个卖萌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更加甜美、更加迷人了。
我在想,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喜欢上了安妮?当然,她漂亮,但更主要的还是喜欢上了她那干净而甜美的微笑。这样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微笑,只能来自一个内心纯净的人,只能来自一个平和、宁静、能保留人的天性中一份真纯的国度。这样直触心底的微笑,我们已经很陌生了,但心里深处其实都很期待。所以,一看见就不自觉的喜欢上了。
我真担心,担心国人这么大规模的涌出国门,会把我们的浮华、浮夸、浮躁,把我们的不文明的丑陋的行为,像病毒一样传染到人家那儿,把本来很干净的地方也给污染了。
一觉醒来,船已经驶过了风高浪急的德雷克海峡,缓缓的停靠在了南美最南端的乌斯怀亚港。一起朝夕相处了十来天的探险队员们悉数来到码头上,帮我们把行李装上大巴车。他们站成一排,向车上的我们挥手告别:伍迪,梯莫,西蒙。还有安妮。那枚闪亮的胸针依然戴在她的胸前,脸上依然是她标志性的甜美微笑。
再见了,可亲可爱的探险队员!再见了,一生一次的美丽南极!。
太太和安妮合影
南极探险专栏作家。
从左至右:梯莫,我,伍迪,安妮。
文中提到的那件胸针。
梯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