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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日期/2012/07/24
天数/30天
玩法/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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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 星期二
今天下午"驶向印尼"拉力赛的组委会为全体参赛船友开了一个信息介绍发布会,算是拉开了赛事的序幕。本周六中午11点正式发枪出发。因为船只的设计和大小不同,没办法正式比速度,且参加的船只都是为办通关手续而来,比赛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幌子,所以比赛只设立了三个奖项:第一个靠帆驶出起点线奖,最佳服装奖和最佳船容奖。
一想到一百多条帆船在发枪前挤在起跑线上,就觉得会混乱不堪,有船只相碰的潜在危险。同想像力号的船长司徒尔特聊天,他说他一早就出发,不理会什么出发枪的。我想这个做法有道理,从达尔文市到印尼的第一站东帝汶岛的主要城市库旁(Kupang)有460海里,怎么也得走三天。放着大半天白日不用来航行等什么发令枪,实在有点可惜。跟老公一商量,决定如果星期六早上有风,就趁势出发。如果没有风,就等着发令枪响以后离港,后面躲着,不跟多数船只抢那个出发奖。
发布会开始前,被一个美眉拦住。通过组委会的介绍,原来是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的记者。她在做这个拉力赛的节目,要求采访我们,老公欣然同意。问题都很简单,从哪里来的,经过了什么地方,对澳大利亚的印象如何之类的。采访完我们之后她就离开会场了。不管这段录音的命运是被录用还是被剪裁,跟专业的广播节目主持人这样交流还是第一次。听她对着话筒说话的语速,口音和用词,想到平时从听到的采访节目,原来不过如此呀。
上午还去参观了达尔文市的华人博物馆,里面展示了早期华人做为苦力在此奋斗的艰苦历程以及为澳大利亚的发展作出的贡献。原来在19世纪末这里有80%的华人,达尔文市被称为内陆荒原的东方城。目前的达尔文市华人并不多,听说只有3%左右。原有的唐人街在二战中被日军轰炸摧毁,现在只有几块写有"唐人街"的招牌在街上,左右四周连家华人店面和餐馆都没有。不知是不是气候不好,华人大多跑到别处去了?
这几天加紧准备,该修的修,该换的换。发动机的双轮皮带昨天才装好,换了机油和过滤器,桅杆和甲板相交20几块枕木重新调配受力均匀了,还重新做到防漏的罩子。发动机的启动目前还有问题,时好时坏的,没有找出原因,正在观察是否跟电池有关。总之这几天从早忙到晚,为的是星期六能出发离港。
7月28日 星期六
昨天夜里开始起风,早上醒来依然风吹旗展,不强不弱正合适航行。虽然老公想在11点发枪时看热闹,可还是经不住风力的诱惑,看到有一些船只已经出港升帆远去,也决定过一会儿就拔锚启航,先期开溜。
早上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去年在苏瓦诺岛碰到的美国单人行船的小伙子西昂(Sean)在环新西兰航行时失踪。目前正在发动船友寻找。想到瘦弱有些腼腆的西昂,当时的目标是航行到新西兰,因为那地方很酷。后来听说他终于把那条27尺的小船开到了新西兰,很为他高兴了一阵子。20出头的年纪,穷得几乎是叮铛烂响,还是为自己的梦想孤独地追求。只希望他平安无事,菩萨保佑。
7月28日,一改最近两周无风天气,从后半夜开始渐渐起风,天亮时风头依劲。虽然对11点钟的启航发令枪响那一刻的场景有所期待,我们还是耐不住呼呼风声的诱惑,提前了两个小时在9点钟拔锚升帆离港了,因为说不准这风到底能持续多久,能用上一阵算一阵吧。
驶出港湾回头一望,虽然有一些船只离开,还是有在安分地等待11点钟的枪响(上图)。后来听说当时场面相当混乱,更觉得提前出发的决定实在英明。
出发这天的风力很不稳定,从二十五节左右的拦腰风(beam reach)渐渐变成近尾风(broad reach),下午两点多时风力降至十节一下,连头帆都撑不起来。只好把重量轻体积大的大头帆换上,英姿飒爽地继续乘风破浪了(下图)。很喜欢大头帆的亮丽的颜色,在海天蓝白的大背景下让人精神振奋。
可是好景不长。一个多小时后竟然没风了。不得已启动马达接着走,嘟嘟嘟地在翻滚的波浪中左摇右晃地前进。这样马达驱动了一个半小时后,风声又起,方向从之前的东北转为西南,对爱妮娅来说是很好的近头风的角度(close reach),主帆头帆并用,茉莉(风力自动导航设备)掌舵,很轻松地过了一夜。赶上这几天临近满月,月光把海面照得通明,闪得大多数天上的星星没了踪影。一些快船渐渐追上了我们,方圆几浬海面,船桅杆顶部的指示灯(红绿白三色,不同方向只看到一色)就像星星点点洒落在水面,闪闪发亮,景色别致。
7月29日 星期日
第二天风向渐渐转成追尾风。只好收起主帆仅靠头帆航行(因为主帆在后面挡住了头帆需要的风)。相对风力不大,在十节多一点,爱妮娅保持在6节的时速。因为进入了深海,波浪小了不少而且很有规则,行船的节奏有序得多,所以比较舒服,也就不想什么提速的事儿了。这一天走了137海里。
早上老公很神秘地在舱里翻来翻去地鼓捣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地把我从驾驶舱叫了下来。当我走到舱口,突然见他一手捧着一罐燃烧的驱蚊蜡烛,一手拿着摆了几块夹心饼干的饭盒,嘴里唱着“祝你生日快乐”,这才想起又是一个生日的到来。船上的条件有限,亏他别出心裁就地取材营造了这特有的生日气氛。航行途中的生日,也是一番别样的体验啊。
7月30日 星期一
到了第三天早上,相对风力变得只有十节一下,只能勉强撑起头帆,时速减到五节左右。还有一百九十海里的路程,照这个速度下去,明日到港的时间会在天黑以后。因为当地的水域勘察资料不能保证准确度,外加没有标示灯的渔船渔网在水面遍布,所以组委会一再建议不要在日落以后进港。实在不愿意在港外干等一个晚上,唯一的办法是提速。
为了稳定头帆,我们把支撑柱架了起来,减少了头帆因风力不足塌陷造成减速的次数。可是还是不够快。我斗胆提议用双翅组合(wing-wing,即主帆和头帆分别向左舷和右舷张开,增加受风面积。上图)。因为这个办法在海面不平静的时候不好掌控,会造成主帆撑架(boom)的意外大幅摆动,弄不好会造成损失。老公想了一下,决定可以一试。我们用绳索把主帆撑架固定后升起了主帆。顿时时速提到七节多,茉莉更是不负众望,踏踏实实地掌舵,我们先前的担心很快化为乌有。爱妮娅顺风顺水,似轻舟般矫健,居然还反超了几艘之前赶上我们的船只。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绚丽的色彩与夕阳西下时相同。以前看电影看到日出总是跳出海面,不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每次眼巴巴地望着太阳慢慢爬上来,都是连续的轨迹,没有看到那种跳跃的现象。
7月31日 星期二
到达库旁(Kupang,东帝汶岛的主要城市)港是在第四天的中午,比计划还提前了几个小时。按速度算,是大部队的头三分之一。谢天谢地,这一路的航程相当顺利。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海关官员上船办手续,迫不及待地等着上岸。神秘的印度尼西亚,我们来了。
库旁是印尼帝汶岛上的唯一城市。1789年那场举世闻名的邦提号劫船事件后,布莱船长带领十八名随从,靠一条二十三尺露天小船,历尽千难万险,从法属波利尼西亚航行了三千多海里到达当时的荷兰殖民地帝汶岛,就是在库旁的水边登陆的。
帝汶岛另一个让世人皆知的事件就是多年前东帝汶动乱后成功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一天之内突然来了几十艘帆船,让库旁的海关有些难以应付。虽然事先早已有所准备,从一艘船到另一艘船也要花费一点时间。不过因为锚地挺大,每艘船随意找下锚的地方,虽然到达时向组委会用电台通报过了,海关官员们也没法做到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办手续。这样没有顺序的办公,让一些先来的船只等了很久也没有清关,造成了一些不满情绪。因为晚上有总督大宴,专为我们驶向印尼拉力赛而办,人人都急着上岸,不想因为没有清关而错过大派对的机会。组委会在电台里一再请大家耐心等待,并保证即使没有清关,船友们也可以上岸参加大宴,“因为这不是你们的错”。看来印尼官方政策还是比较的宽松。
等着等着,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都没有看见海关快艇的影子。之前最后一个清关的是海雾号(Sea Mist),官员们上岸去了就没有再来。岸上的大喇叭播放着穆斯林教堂的唱诗,强烈地散发出异国的风情。(后来才知道,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们是基督教徒。那百分之一的穆斯林是从雅加达那边派过来的政府工作人员。)
两个朋友号(Two Amigos)的船长布鲁斯等的不耐烦了,以美国人特有的领导意识,用电台呼叫组委会,想知道为什么清关手续停办了这么久。几分钟后组委会答说官员们午餐去了。咦,不是正在斋月呢吗,怎么还有午餐啊?当然,不吃也要休息吧。没脾气,接着等。
又过了几分钟,组委会电台通报说海关的快艇马达点不着了,官员们过不来,看船友们能不能用自己的小皮艇接他们上船办公。布鲁斯马上说“等着,我这就去接”。幸好我们的爱妮娅就锚在两个朋友号附近,很快就沾光把三位官员请到船上清了关。不过官员们说这手续还不算完,你们上岸后去办公室接着办。
一番忙活,把小皮艇下水。揣上所有的证件及副本和鼓鼓的钱包,嘟嘟嘟地驶到岸边。之前在达尔文市换了几百美金的印尼卢比亚,正经好几百万啊,突然有种暴富的感觉。
岸上彩旗飘荡,乐声震耳,喜气洋洋的节日景象。水边一帮当地男人跑过来帮忙把小皮艇拖上岸,强行负责看管,收费四万卢比亚。这是印尼的特产,别的地方没有这样的帮伙。组委会事前交代过,到去年都一直是收费两万的。今年价格翻番,宰你没商量。虽然也就四块半美金,那可是当地餐馆两顿饭加饮料的价钱啊。
看管的责任还包括抬小皮艇下水,带扔垃圾的项目,也算省了我们的事。
岸上的办公室里熙熙攘攘,办公桌沿三面墙一溜摆开,有卫生,海关,移民,港务等各个部门,光是办公人员就有二十人。每过一个部门,都要交一至几份相同证件(如船员名单,航行许可证,船的注册文件等等)的拷贝,每个官员都在不停地填表,一点都没闲着。真不知道他们拿了那么多同样的文件拷贝有什么用。一溜手续办完,用了快一个小时,出来时多了两包官方给的文件和一身臭汗。以我们的经历,南美洲的西班牙语国家和菲济及文纳瓦图的管理体制比较官僚,手续比较繁琐,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那才是小巫见大巫。经历更广的船友们都说印尼的官僚是世界第一。当然,官僚体制提供很多的就业机会,反正人工便宜,让小老百姓们更均贫富一些吧。
当地总督晚上设宴款待战风斗浪漂洋过海远道而来的我们。岸上搭建了临时舞台,凉棚下的用餐桌椅都套上洁白的桌布和椅罩并有蓝色的桌围和椅背花带。
迎宾的女孩身着传统服饰,笑容可掬地欢迎我们。
傍晚十分,总督大人在随从的簇拥下,鼓乐声中被身着传统服饰的舞者们列队夹道迎进会场。顿时闪光灯频频闪亮,照相机噼啪作响,人头攒动,挤作一团。毕竟,这也是本省最大的官啊。
之后是歌舞表演穿插着旅游部长和总督长篇大论的念稿讲话。再配上翻译,更觉得没完没了。船友们大都是经历了四天三夜的航行,没有正经的睡个好觉,这时都是硬撑着,哈欠连天,就盼着赶紧的开餐呢。
领导们讲话的主要内容就是要在当地开发旅游业,让我们这些外国人对外大大地进行宣传,期望象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等国家那样有源源不断的游客观光。很显然,除了巴厘,印尼的其它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游客。库旁这个边远小城,除了每年一次的驶向印尼帆船拉力赛来的船友在此呆上几天,就再没有其他的游客了。
今年参加的船友共有四百多名,来自十七个国家。总督大人很高兴,把我们奉为贵宾。还从百十来条参赛的船中抽了约十条船颁发礼物。爱妮娅有幸被抽中,和其他的幸运船友一道,被请到舞台上示众了一番,接受总督大人亲手颁奖:每人一条印尼式围脖。
之后才是饭菜上桌。吃喝的同时,还有歌舞节目助兴。我正吃到一半,就被在台上唱歌的歌手互动给请上了台。本人最不擅长跳舞,偏就被提了那不开的壶。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薄人家面子,加上大伙儿已经喝得不低,谁在乎谁呀,咱也就豁出去了。扭了几下,感觉还不错。接着跟大拨儿的船友们一起拉成圈儿,学跳当地的传统舞蹈。优美的旋律,亢奋的鼓点,玩儿得疯了,先前的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
8月1日 星期三
之后两天又是有不同的领导开大会款待,又是一番吃喝,一番歌舞,一番同领导合影。走到街上都有人打招呼问好。这一不留神,被出名了一回。
每次被接待,都有传统舞蹈表演。基本上是那种反映原始部落的狩猎或是战争的舞蹈,男人们手举弓箭,口里喊着号子,在鼓乐声中跺脚,蹦跳,十分的强健粗犷。女人们的舞蹈多是跟家居生活有关,纺织,农耕,做饭之类的,动作幅度不大,主要功夫在手上,更显得女性的婀娜多姿,韵味无穷。很喜欢当地的传统服装,色彩鲜艳亮丽,把女人装扮得花一样的美丽。
第二天去看了一个猴山,里面有三百多只猴子。买了包花生喂猴子,可是猴子们还挺认生,躲来躲去,不敢靠前。
群猴大眼瞪小眼左顾右盼地观察了一阵子,才有那胆儿大的过来要吃的。
群猴大眼瞪小眼左顾右盼地观察了一阵子,才有那胆儿大的过来要吃的。
不过猴群中也不都是那么残酷无情。下图这三口之家多温馨呵。猴妈妈给猴爸爸抓虱子,小猴子在一旁玩耍。
这张呢,是小猴子在爸爸的怀里,一副乖巧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小猴子要跑去玩儿,猴老爸死死抱住偏不让。较了半天劲,小猴子才终于从老爸怀里挣脱开来。孩子大了,不放手不行了。咳。
上面这猴子特逗。从加拿大魁北克来的小船友没有花生了,就拿了面包试着喂猴子。仍了几块过去,猴子们都不理会。最后这只老猴子捡起一块,闻了又闻,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咂巴咂巴几下,才把整块都吃了。旁边的猴子看到,也效仿起来。
这是路边一家做刀的手工作坊。炉火的燃料是木头,刀具的取材来自废旧的汽车钢材。图中右边这位师傅手握铁锤锻打烧红的钢材,手起锤落时身体前后晃动,靠的是腰部力量,不是胳膊干使劲。
拉风箱的小伙子一手(或脚)摇风箱带动轮,一手玩儿手机。展示了传统工艺与现代高科技的完美结合。
8月2日 星期四
驶向印尼组委会在报名阶段就号召每船捐款二十五澳元作为印尼孤儿的奖学金。这几年来陆续资助了一些孤儿接受高等教育,使他们的生活状况大有改观。
组委会在库旁的对口孤儿院是岛上众多孤儿院之一,是小伙子阿尔弗雷多(Alfredo)的父母在二十一年前办起来的,到目前也没有完成正式的注册手续,只是靠家人的努力让目前的九十二个孩子们有吃有穿。因为在乡下,家里有两公顷稻田,每年的收成可供温饱。阿尔弗雷多很重视孩子们的教育,经常辅导他们的功课。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很争气,在全国的高中统考中在本州名列前茅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让阿尔弗雷多发愁的是印尼的高等教育不是免费,奖学金助学金之类的要靠门路获得。这些学习很好的孩子们因为没有学费而不能继续深造。没有一技之长在社会上也谋不到好差事,只能永远在社会的底层挣扎。当几年前开始有驶向印尼的帆船进入港湾,阿尔弗雷多就把目光聚焦在船友们身上。靠着本字典学英文的他每年在这帆船进港的一两个星期可以和到此的船友练习口语,现在也说得相当不错了。在船友们的慷慨资助下,一些优秀的孩子们能完成高等教育,成功地进入白领阶层。
这天和另外四名荷兰船友在阿尔弗雷多的带领下,参观了在乡下的孤儿院。出了城在乡间窄窄的土坷垃路上颠簸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有几间竹棚土屋的院子。孩子们见到我们又好奇又热情,大大方方地上台表演了合唱节目,其中还包括几首英文歌曲。这些孩子们都是来自附近的贫穷地区,政府没有什么项目帮助他们,如果不是孤儿院收留他们,那活下去的希望就十分渺茫。
虽然身世悲惨,但我们看到的这些孩子们都非常活跃非常阳光,完全没有那副被想象的惨兮兮的样子。
生活相当贫穷艰苦。下面是他们的厨房。棚子里的地上烧树枝生火做饭。院子里养了鸡鸭,种了蔬菜,所以吃喝能保证。孤儿院有两间土屋为男女宿舍。满满地挤满了高低床,每床挤着睡两到四五个孩子。男生宿舍尤其拥挤,没有铺位的孩子只能睡在地上。孤儿院想多接受些孤儿,可条件限制,只能叹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之后去了阿尔弗雷多父母家以及屋后的稻田。正值插秧的季节,农民们在田里忙活。这个景象很眼熟,当年被毛主席他老人家送到乡下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时,也干过这活儿,又苦又累,断背差事(Back-breaking)。那时都是弯着腰干,好像没有坐在水田里。
老公没有下过乡,加拿大也不是稻谷之乡,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大面积的稻田,很兴奋地站着田埂上观望。
稻田附近有山泉水渠,水清而暖。跟着一帮围着我们转,大声地说着哈喽,尽情地笑的孩子们,我们也下到水中游泳。在炎热的天气里享受这乡野的情趣。
这两个孩子(左为迈尔琳,又为安塞)都是来自孤儿院的今年统考的优胜者。为了练习英文口语,一路跟了我们继续参加阿尔弗雷多安排的活动。两个女孩特别甜美热情,懂事能干,在孤儿院帮助照料年龄小的孩子,让阿尔弗雷多和家人省却不少心力。她们恰到好处的腼腆,不失自尊的谦卑,灿烂的笑容,开朗的谈吐,特别招人喜欢。这两个孩子都得到了今年驶向印尼奖学金,将进入大学深造。衷心祝愿她们一帆风顺,相信她们在世上的任何地方都会很出色很成功。
这是在市长的欢迎庆典上,组委会的大卫先生向获得奖学金的孤儿们祝贺。清一色的全是女孩,由此可见女孩们比男孩子学习要刻苦用功。因为这些成绩出色的孩子们得不到当地政府的资助,靠老外们的捐款完成学业,驶向印尼特地在市长的官方庆典上来这么个节目,目的是敦促当地政府对孤儿们的重视。阿尔弗雷多说这也让政府有点丢面子。希望能帮助推动一下政府对孤儿们的关怀程度吧。
还参观了一个东帝汶人的村落。前几年闹动乱要独立那会儿,这帮东帝汶人不愿意独立,他们还想呆在印尼。可是文化语言的不同,让他们不愿意跟印尼的其他人混居。所以政府单独划出一个区域,让他们独居独治,还给他们提供每户每星期十公斤大米。村里的房屋全是竹棚,屋后养猪养鸡,很原生态的生活。人们看起来很高兴很满足。阿尔弗雷多带我们去了一个朋友的家,这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游客,纷纷要求同我们合影。
库旁的活动到此就算结束了,总的印象是这里的人们热情友好,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单纯从普遍意义的旅游角度来看,这里山不美水不秀,城市拥挤又脏又乱,似乎没有什么旅游资源。不过在火一样的热情氛围下,享受当地的美食,感受当地的生活,见识真正的人民,也是旅游的目的之一啊。从达尔文到库旁,四天不到的航程,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因有这种心态,所以对库旁之行还是有很好的感觉。
下一站去阿罗尔岛,似乎又是有大派对在等着我们呢。
8月6日 星期一
驶向印尼的第二站是库旁东北部的阿罗尔岛(Alor)。同库旁的地方政府一样,阿罗尔的政府也在积极地筹备欢迎船队的仪式,等待着我们的到来。计划是从8月7日到11日有各种迎宾活动,所以我们上个星期六从库旁出发,提早一天到阿罗尔,就等着下一轮的吃喝玩乐了。
从库旁到阿罗尔岛的唯一城市卡拉巴西(Kalabahi)城距离不算远,大约一百三十多海里。按正常速度,用不了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
早九点多启航,风好水顺地航行了两个小时,就出现了风力风向都不稳定的现象。本来打算沿帝汶岛的北部航行四五十海里,晚上找个锚地过夜。可是下午的时候发现往东的航行受逆流影响太大,风帆都鼓鼓地被风兜满,船身唰唰地划过水面,相对水面速度不慢,可是绝对速度只有一两节。往北航行要好一些,速度可达四五节。所以决定连夜航行,先往北走,等变潮以后再往东去,应该在明早到达卡拉巴西。
一夜的航行没有什么特别事件发生。只是没有风用马达驱动了三个多小时,以及潮流变换一度让爱妮娅的时速达到七节多。
8月7日 星期二
天亮时接近了阿罗尔岛的西部,看见她高耸入云的山峰(其实并不太高,云层较低罢了)。快要进入通往卡拉巴西城的长达二十多海里的海湾时,又碰到逆流,加上没有风,只好再次启动马达。嘟嘟嘟地叫得欢,时速却只在两节左右。环顾四周,海面明显呈现出表面形状不同的片片水域。有的平滑如镜,有的微波粼粼,有的如开锅的沸水,有的似风卷残云。这样的水文状况在不大的水域里同时显现,我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因为没有当地经验,也没有可靠的水文数据,我们只好硬着头皮时快时慢地往前走。
离卡拉巴西还有十海里多的时候,突然马达发出刺耳的报警声。老公一查,发现水冷系统出现问题,排水管没有水排出来,发动机过热。停了马达,又没有风,好在正值顺流,爱妮娅在海流的推动下,也到达3.5节的时速。不过这不是办法,因为海潮随时可能转向,窄窄的海湾深到测不到底,不能下锚,也不能有效地控制方向,大有出事故的风险。发动机热的烫手,也不能马上检修。正在焦虑的时刻,后面几浬之外有一艘法国帆船渐渐靠近,就决定等待他们的救援。这时电台里传来了另一艘英国帆船的二级报警呼叫(Pan Pan),因为他们也是发动机出了故障,在离海湾入口处八海里的地方。当时觉得他们的处境比我们好,毕竟在海湾之外出这个故障有很大的迂回空间和时间可以处理问题。我们被憋在窄窄的湾里,被海潮推搡揉捏,真是无可奈何。后面的法国船阿南达号(Ananda)很快赶上,问明情况后很慷慨地同意把我们拖引进港。
差不多用了三个小时,我们终于进到海湾的尽头锚地。加拿大的帆船帕齐亚雾号(Paikea Mist)的船长迈克尔开着小皮艇过来帮忙。因为在阿南达号把拖船的绳索解下后,我们还需要有马达驱动用来控制船的下锚。迈克尔把小皮艇绑在爱妮娅的船边,为我们提供了马达的动力,让我们稳稳当当地把船锚好。终于,历时三十一个小时,在时有时无的多变风向下,走过变换无常的水域,经历了马达失灵的险情,感谢船友们的无私援助,我们在卡拉巴西城外安下营来。(那艘英国帆船最后也是被一艘路过的加拿大帆船拖引进港。途中船长约翰成功地找出电器故障并修好了发动机。)
还没等安顿好,就有当地的孩子们划着小木舟到船边骚扰,见什么要什么。如我戴在手上的航行手套,遮阳的帽子,太阳镜,等等。这些东西不给他们,他们就要糖果,书本笔之类的。船上没有余货,只给了个女孩一只笔。这个木舟才走,另一个就划过来。躲到舱里忙着收拾,他们就敲船帮,大声呼叫,不把你叫出来誓不罢休。
顾不上吃饭,先抢修发动机。原来是冷却水泵里的塑胶涡轮(impeller,是叫涡轮吧?)中心轴部分坏掉了,轴转叶轮不转。换上新的涡轮,(当然也是费了不少劲,因为要拆卸水泵及皮带转动装置),发动机就正常运转了。
晚上岸边清真寺里高音喇叭传来唱经的声音,好像是三重唱(也可能是三个寺同时播放),扯着嗓子较劲那种。听了半天,没听出调子,猜想大概是随意唱的吧。老公说那是你找不着调,谱子肯定有的。不管怎么说,比起库旁城里的委婉圆润有腔有调有清心安抚作用的唱经,这大概更原生态一些吧。
阿罗尔(Alor)岛有大约十七万居民,十五种地方方言。主要宗教是基督教,伊斯兰教徒算是少数民族。主要城市叫卡拉巴西(Kalabahi),城内清真寺和基督教堂并存。高音喇叭传出的伊斯兰唱经刚停下来,基督教堂的钟声就叮铛响起。餐馆多是穆斯林人经营,斋月里照样白天营业。农贸市场的摊位也是穆斯林和基督徒混杂,气氛融洽,展现了不同民族文化共存的和谐环境。
当地政府也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因为有几个仍然沿袭传统文化的村落,有漂亮的珊瑚礁,所以吸引了一些不随大流的背包客。听身为旅游部门工作人员的华人小伙子桑尼说每年的零散游客有一千人左右呢。当然最大的一拨就是我们驶向印尼的船友们了。有人把此地称为地球上的天堂,宣传部门就乐得借用这个比喻,大声地对外呼喊:来呀,这里是地球的天堂啊!
阿罗尔岛在库旁东偏北一百三十海里,从库旁航行过去有很大可能遇上常规的顶头信风,加之从达尔文出发,一路向西,接下来的目的地都是在西边,所以很多参赛船只都不愿意掉转船头,损失一百多海里去阿罗尔。尽管主办方大力推荐,也只有三十一艘帆船到港。
之前提到我们有惊无险的航程到达阿罗尔后,跟其他船友一交流,发现今年这个航程风力风向都不成问题,主要是海流对航行的影响很大,因为水文信息不足又没有当地经验,多数船只都是遇上逆流,有些船还被逆流推得倒行,使原以为较快的行程拖得长出近十个小时。
当地政府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的确花了点心思和功夫。欢迎仪式分几个阶段,第一步是海上仪式。一条小木船披红挂绿的装扮一番,船上八九名当地男人身着民族服装,手握长矛大刀,在铿锵的锣鼓声中,咿呀嗨哟地连吼带唱,手舞足蹈,在锚地转了一圈,接上他们认为第一个到达的奥地利帆船阿呼号(Ahu)上的两口子,然后让各船的小皮艇跟随他们驶向岸边。不知他们怎么定的,被请上船的其实不是第一名,来自英国的琼斯夫妇比他们早到达半个多小时呢。反正也不是同时出发的比赛,船友们并不在意,娱乐嘛,游戏一场,陪着玩儿就是了。
上岸之后是在岸边的空场上群舞。船友们被邀请加入到当地舞队中一起跳。锣鼓打点儿,舞者们放歌,很有中国南方少数民族山歌的韵味。肩并肩手挽手,踩着鼓点齐步跳,热闹的气氛很快就给调起来了。
群舞跳了一阵,就是室内排排坐,正式的欢迎大会开始了。每人一包两块小点心和一杯水,吃着喝着听领导们的轮流发言,之间穿插着民族舞蹈表演。这里的舞蹈同库旁的有所不同,没有打打杀杀的场面,主要是表现动物,农耕之类的,依然是女人功夫在手上,男人动作在脚上,步点还相当的复杂,配上优美轻松的音乐,很让人陶醉。
跟所有欢迎大会一样,最后的节目是同领导们合影。然后就是同演员们合影(下图)。
晚上是市长官邸大宴。这是城中仅剩的两座荷兰殖民时期的房屋之一,屋连屋,院接院,青藤绿树,鲜花盛开,地处闹市中心,却是别有洞天。
说是晚七点开宴,官员们八点半才到。不过来印尼之前被组委会打过预防针,即印尼人特别放松,没有着急准点的概念,手表只是装饰物。船友们坐在餐桌旁神侃,时间倒也过得不慢。
开餐前的节目很有特色。主办方提前请了五艘船的夫妇穿上当地不同民族的服装,学说相应的问候土语,排练了几个小时,一一上台展示。船友们大都在退休的年龄,身材不够曼妙,步履不算轻盈,但是都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摆着pose,拿腔拿调,十分地搞笑。下面是来自加拿大的帕奇亚雾号的迈克尔和老婆在表演。
这里的公共汽车跟北京的面的差不多大小。车身主要红色为底,贴上不同主题的印花。车厢左右各装了一排长椅,坐在上面,以我的个头,挺直了后背就头触顶棚了。象老公那样的身高,就要保持点头哈腰的姿势。印尼人比较矮小,高峰的时候,见过车厢里满满塞了十几个人,加上车门上再扒着三个,那个效率,服了。
公共汽车都是私人经营,就这么一条路上来回跑,也会按乘客要求拐个小弯什么的。若遇上有要求包车的,价格谈好,这车就成了你的出租车了。
上面这辆车不满,车门上站着的是售票员,一般都是车主(司机)雇的童工。听阿尔弗雷多说他们多是孤儿。雇主管吃管住,给极少的工资。
虽然卡拉巴西看着比较破旧,但是比库旁干净很多。走在街上,几乎人人都热情地打招呼。遗憾的是交流起来有问题。有时碰到学校的学生和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就会聊上几句。很被他们的热情好客开朗大方感染,我们也是笑口常开,学上几句印尼话,沾沾自喜地找机会卖弄一下。
上图是卖椰子的。喝完椰子汁,还帮着把椰子劈开,借个勺子让你吃椰肉。
农贸市场跟国内的差不多,新鲜的蔬果地摊一溜排开,摊主们热情地招呼叫卖。驶向印尼的组织者之一印尼人山姆之前尊尊教导我们买东西一定要砍价,先是拦腰一刀,再渐渐找到双方合适的价位。凭着山姆提供的几页极其简单的字典和纸笔,跟小贩们讨价还价,虽然差不了几毛钱的事儿,也是一番乐趣在其中。
这天主办方组团旅游,费用每人二十万卢比亚(前几天汇率不好,一百美金才换七十万),包午餐。荷兰船达温妮号(Dalwhinnie)的佛朗斯和露西娅富有有探险精神,看了组团的活动项目后,决定乘公共汽车自己玩儿。平时关系都不错,老公和我就跟他们搭了伴儿。上街就找到一辆面的,谈好一天的费用是二十万。
先去了位于山上的传统村落塔克帕拉(Takpala)。因为依旧保持着传统的生活文化习俗,这里成为历史的活化石,旅游项目的一大看点。每当游客到来,身着民族服装的村民就在村口小道上迎接。咿咿呀呀地喊着号子,踩着鼓点蹦蹦跳跳地把客人迎进村。然后是村民的群舞。几十人拥在一起,步调一致得令人惊奇。加上女人们脚腕上套着金属环,跺脚的时候唰唰响,在原生态的唱腔下,有时空穿越的感觉。
男人都是武士打扮,上面这位比较老相,可是跳起舞来步履相当的矫健。他那把大胡子很吸引人的眼球,是村里的唯一。
进村不收门票。群舞之后是购物。一溜排开的几十个地摊上多是就地取材制作的小工艺首饰,竹编箩筐簸箕之类的。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就是觉得怎么也得买点什么才对得起村民们的热情。所以花了九万卢比亚买了个小竹筐和一对竹子和珠子穿成的项链。又看到武士手里的弓箭,问卖不卖,一番讨价还价,七万成交(上图)。
出村的小道上,碰上刚到的船友团队。心里一高兴,突然想显摆一番。我手举弓箭,效仿村民的样子跳起迎客舞来,惹得村民们哈哈大笑。一位妇女过来把我拦腰抱住,笑弯了腰。太喜欢他们的可爱和朴实了。
说是完全的传统文化村,也不尽然。在旅游业利益的推动下,多数村民成为了演员,每天数次为游客表演相同群舞,已经不用靠传统的狩猎农耕维持生计。表演的间隙,村民们或是吸烟,或是用手机,跟村外的世界也是同步的。
接下来去了珊瑚海滩。海滩上全是珊瑚石,仔细找寻,也能捡到比较漂亮的贝壳。水中有两条小货船在装货,全靠人工一袋袋地从岸上扛过去。
海滩上有树荫遮阳,坐在这里看海,看山,看天,看云,特别神清气爽。
阿罗尔的行程到此就结束了。说句心里话,还真是觉得这里好过库旁。几天来的经历,让我们喜欢这里的山水,这里的人民,这里的节奏。你所喜欢的地方,就是你的地球上的天堂,对不对?
8月10日 星期五
驶向印尼的下一站是阿罗尔东部的约九十海里的兰巴塔(Lembata)。组织安排的活动从14日才开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路上消磨。计划是两个轻松的短途,一个日航到五十浬外的锚地过夜,之后再一个日航到达目的地。
因为阿罗尔的海湾水情复杂,进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有的船友有关于印尼航行的相对全面一点的资料,几个人琢磨了半天,终于决定8月10日早五点半左右平潮(slack tide)时出发,避免可能的逆流而上的状况。
早上五点半正是曙光微照,雾气缭绕。安静的海湾里,已经有十艘帆船在悄悄地离港。
也有勤劳的小户渔民在捕鱼并友好地向我们挥手告别。
海湾里还浮着不少这样的捕鱼设施,下面拖着渔网。
六点多钟的日出,给海湾披上闪闪金光。
虽然是在平潮,在海湾的出入口处还是看得出不同海流会聚造成水面不均匀的片片水域(类似上图)。当爱妮娅驶进一片如翻腾如沸水的区域时,突然被推转了九十度,先左后右地急速调头,不受控制。老公猛打方向轮,才终于摆脱涡流的左右。
因为风力很弱,不足以单独支撑风帆,所以只升起了主帆,同时用马达驱动。刚刚驶出海湾,发动机的报警器就大叫起来。原来又是冷却水系统的问题造成发动机过热。查后发现是个低级失误造成的故障。因为发动机机身多半在舱板之下,水冷泵又在机身的下部,上面被又大又重的发电机挡着,装卸时十分困难。尤其是固定螺钉的地方,连放手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两个手指头凭感觉操作。上次换水泵的叶片时,下面的螺钉没有拧到底,在发动机的震动下脱落,继而水泵歪斜导致皮带滑脱。问题找到了,但是不能马上维修,要等发动机稍微冷却下来。可是风力不够不能航行,在海湾入口附近漂流,很可能被海流推回到湾里。装上轻质的大头帆,才勉强被风鼓起来,慢慢地驶出湾口。
三个小时后,我们重新固定了水泵。爱妮娅可以用发动机驱动了。因为耽误了时间,不可能在日落前到达计划的锚地。老公决定掉转方向,向比较近的一处海湾驶去,希望能就近找个锚地过夜。又过了三个小时,在离海湾只有三海里的时候,突然发现发动机水泵大量漏水。底舱里已有大量积水,电动抽水泵不知为啥没有启动。无奈只好又停机漂流,同时用手动抽水泵抽出底舱的积水。随着积水的排出,手掌上多了三个大水泡和一身的臭汗。
这里日头暴晒,海水温度达三十四摄氏度。发动机舱里更是如桑拿般热浪逼人。冷却更需要时间。还没有待发动机完全冷却下来,老公就把水泵卸下查看。原来是中轴的几个密封垫圈损坏。好在船上有备用泵,本可以很快换上。但是旧泵上的皮带轮被螺钉锈死在中轴上,喷了各种除锈剂还是卸不下来,所以也没办法装新泵。同时爱妮娅在离岸不远处被海流推动以每小时一节的速度向岸边漂去,完全不受我们控制。虽然风力只有三四节以下,还忽左忽右的不固定,连帆也撑不起来,我们还是把头帆和主帆升起,想尽办法左右调配,抵消一部分海流的作用。
慢慢的到了日落十分,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只是离岸越来越近。我们已是三面临岸顺流漂向海湾深处。查了潮汐表,变潮的时间在夜里两点多。先不说变潮时的海流变化会有什么样的作用力,就是时间上算来也等不到变潮我们就被已经冲到岸边了。老公试着用电台呼叫附近的船只,无奈没有任何回音。平日觉得很美的夕阳西下的浓重色彩为将到的无月夜色添了笔忧郁的氛围。
漆黑的夜色下,空间感变得模糊,一片片朦胧的山影让我们感觉离陆地更近。爱妮娅的随波逐流已经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海图仪上的显示就是越来越近地接近海岸。
焦虑,无措的时候,想到了最坏的结局:触礁。除了祈祷还能干啥?我开始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的祷告。老公平时是铁杆的无神论者,这时对我的祷告也没有微词了。奇迹在半个小时后出现:风声渐起,很快从七八节增至最有力航行的十五节左右,风向也很有利。爱妮娅在鼓鼓的风帆下顺利地驶出海湾。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时候,还是菩萨保佑啊。
锚地是停不了了,只希望如果水泵修不好的话,连夜航行到兰巴塔,那里有不少帆船已经先期到达,可以找到船只拖引我们进港。
一路南风助我们向西航行了几个小时到达了兰巴塔外的一座高峰北面。宽大的山峰挡住了风,让爱妮娅慢慢地停了下来,然后被海流推着往反向漂去。午夜时分,一轮弯月刚刚升起,带给海面一些光亮。一两浬外的山下岸边黑黢黢一片,梦乡中的人们,谁知道我们此时的窘况?
老公决定再试一下把皮带轮从旧水泵轴上取下。我就接着祈祷,真心实意地。果然来了股十二节左右的北风帮爱妮娅继续西行。这次皮带轮上的螺钉终于松动,取下后套上新的水泵。留茉莉(风力导航仪)掌舵,我下到底舱帮老公固定水泵。
可是前面那股北风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爱妮娅又往反向漂去。这座挡风的山峰让爱妮娅无所适从,像个无形的关口,见证了我们两次失败的尝试。
8月11日 星期六
夜里三点,突然岸边小城各家灯火闪亮。大概是斋月中的穆斯林们早起准备早餐吧。
水泵的彻底修好是四点多。爱妮娅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终于第三次成功驶过山峰北面的水域。后面的水路仍是好风一路吹,驶过通往兰巴塔的航道时时速竟达到9.7节。上午十点多爱妮娅在终于在兰巴塔的来巴来巴湾(Leba Leba Bay)锚地安顿下来。
火山喷出的烟灰使周围的环境烟雾蒙蒙,却也让日落的色彩更加绚丽,晚霞更加壮观。上图的双桅杆帆船是来自荷兰的达温妮号(Dalwhinnie),锚在爱妮娅的前方。
本以为起个大早,来个轻松的短途。谁知竟是个充满挑战身心疲惫的二十九小时。航行就是如此,常有不受欢迎的意外。就像昨天,由于意外,没有完成计划内的安排。打个比方说,正是起个大早,没赶上集。
8月14日 星期二
当地政府举办了欢迎庆典。水边的沙滩空场上搭了大棚,摆了带有白套的桌椅。并还为此在会前几分钟才赶工建好了西式厕所。
仪式仍然以当地传统舞蹈开场,鼓乐声中,舞者们拉弓拔箭,蹦跳旋转,把勇者的强悍英武表现的淋漓尽致(上图)。
伴奏的乐队手提肩扛跟在后面(上图)。
几个舞表演完后,是船友们跟着舞队的后面,步行十几分钟到小镇中心,有些狂欢节游行的味道。人人都兴高采烈,嬉笑喧哗,争先恐后地往镜头前面凑,手舞足蹈地大声地问候(上图)。被热情喜庆的气氛包围,没有不快乐的理由。
因为岛上还有靠传统捕鲸为生的村落,跟鲸有关的东西也就成了旅游业的一大卖点。为了这次游行,当地还专门赶制了这辆主题为鲸的唯一彩车。只是刚刚完工,喷上的黑漆还是湿乎乎的,不小心碰到就粘上一片漆黑。有趣的是先前用的汽车在游行开始的关键时刻点不着火了,只好临时又找了一辆,重新把黑乎乎的鲸壳罩上(上图)。近三十度的气温下,可以想象车里一定闷热如蒸笼,真是难为了那位司机了。
镇里的交通都给游行队伍让路,所到之路口都有群众围观。
当地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轻便摩托,一家几口一车载的情形非常普遍。法规是摩托上的所有人都要带头盔,可是实际上并没有认真执行。上图这一家五口也就那当爹的带了头盔。
到达中心小广场后的节目就是群舞,邀请船友们围个圈子一起跳。象所有地方一样,热闹的机会永远是孩子们的节日,场上到处都是孩子们跑来跑去。这个小男孩也跟其他孩子一样,哪儿热闹往哪儿凑,不同的是背上的背着弟弟,一直都没有放下。
晚餐时分回到水边的大棚下,内容相当丰盛,有鱼有肉,有菜有果,还有相当精彩的歌舞节目助兴。瞧,上百人的饭菜就是在露天搭锅支灶现做的(下图)。
8月15日 星期三
农贸市场似乎永远是当地各岛的一大热点,对船友们来说也是必到之处。一来我们航行不是每天可以采购,每到一个有市场的城镇都是一次补充食品的机会。二来可以见识没有见过的新鲜蔬果。这天赶上一星期一次的大集,早上七点半就出发,步行来到到三四公里外的集市。果然相当拥挤繁忙。
去农贸市场的路上,好几次忽听背后山呼海啸般的叫声,原来是有小卡车(类似北京130那种)载着满斗的二三十个身穿校服的学生们,冲着我们嘻哈大叫,那嗓门效果就跟体育馆看精彩球赛似的。隔几分钟过一辆这么大概过了有五六辆,每辆都是挤得满满的孩子们,穿着不同颜色的校服。后来走过路边一片草地空场,看到所有卡车上的孩子们都在那里集中,想当然地以为是当地学校的运动会或是什么球类联赛之类的活动。采购回来的路上,那些孩子们还在空场上。抱着去看比赛的好奇心,我们走进空场上,想着不论是田径运动会还是什么球类比赛,怎么也得有个场地标记吧。还没等我们开始找标记呢,就被一群孩子呼啦地围住了。先是笑着大声问好,问候语咱也学了几句,还能搭上话。然后就是几十只手伸过来,要一个一个握手然后用我手背碰他们的额头。孩子们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问了好,行了礼,往下的交流就成问题了。好在他们在学校里也学了点英文,似乎只会数数,能从一数到十,起码比我的印尼文强些。咱就一个个地问名字,问年龄,也趁机学着用印尼文数数。一大帮孩子教我一个人数数,那是什么场景?齐刷刷的童声喊一个数,我学一遍,碰到发音不准的时候,就是一阵哄堂大笑。想问他们在这儿干啥,费老劲了也没整明白。后来一位能说英文的男老师过来,才知道他们这天是组织沿街捡拾垃圾,每年一次的公益活动。各学校划地段包干,有几个学校都要往回走不少路才到他们的地段。不明白为什么小卡车不把他们就近放到各校的责任区内。正好这位老师带的班级要往回走上两里地,我们也就同路而行。公路本来就很窄,被四人一排的学生队伍几乎占满。我们稀里糊涂地就走在了学生队伍中间,又被这班的学生热情地问候了一阵。老师同我们聊天的时候,也一边照顾着学生的队伍,看到队形变得哩哩啦啦不整了,他就手舞足蹈地挑头唱行军歌。这办法还真灵,孩子跟着唱起来,队伍就整齐多了。这时老师就又可以给我们聊天了。
老公只有机会刚拍了下面的照片,然后也被大批的孩子围住了。
从没经历过这阵势,很被孩子们的天真无邪和热情真诚所感染,很享受他们清脆的笑声,阳光的笑脸,真心的行礼,好奇的眼神,大方的举止······,语言不通并不重要,享受的是,跟他们在一起。
火山脚下的兰巴塔,永远忘不了你热情的人民。
8月16日 星期四
因为要抢在南非的旋风季节前赶到那里,就没有太多的时间跟随拉力赛在印尼慢慢溜达。所以决定从兰巴塔以后便离队独行,尽早赶到巴厘岛(Bali),为跨越印度洋的航行做准备。
8月16日从兰巴塔(Lembata)出发,一路的昼行夜伏,用了六天的时间,慢慢地从东向西航过佛罗莱斯(Flores)岛,终于到达了岛西端的小城拉不安巴九(Labuan Bajo)。
佛罗莱斯岛二百多海里的长度,如果连续航行也就是不到两天的时间。可是这里近海经常有小渔船出没,多数都没有像样的信号灯,加上海面时有渔民留下的拖网浮标,给夜航造成比较大的风险。正赶上这几夜几乎没有月亮,所以更加不愿意赶夜路了。
本来应该是很轻松的航程,却因为锚地难寻让我们每日焦虑不安。印尼的海图只是提供了大概的信息,岛屿周边水域的暗礁水深资料严重缺乏,每到一处都要在阳光的高角度照射下目测水下状况,小心寻找可以下锚的地方。因为需要日头高照才能看到水下的情况,到锚地的时间最好不迟过下午三四点钟,所以每日都是破晓时分启航,把我早上喜欢赖床的那么一点点享受给生生剥夺了。
如果说风好水顺呢,早起点儿也认了。可是这地方白天几乎没风,水流又不规律。虽说船友们都是比较爱学习爱琢磨的人,捧着仅有的一本印尼航行指南,按书上提供的公式,对照月亮的盈亏,海潮的涨落,仔细地算出暗流的走向时间,再择时择地航行,却还是每每失算。赶上好日子,早上有不到一个小时的岸风(land breeze),下午还会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海风(sea breeze),偶尔也赶上一片微风水域,所有这些风,风力也就仅在可怜的十节左右。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要用马达助力航行。难怪有船友幽默地建议拉力赛改名,从风帆印尼(Sail Indonesia)改成马达印尼(Motor Indonesia)得了。
就这样为了尽可能地风帆航行不停地升帆降帆的折腾,风帆马达交替上阵,好不容易到了可能的锚地,又是一番战战兢兢地探寻。水太深或水太浅,或是珊瑚头遍布水下,都是不能下锚的地方。爱妮娅吃水一米五,配有六十多米金属链加上六十多米的绳索,一般在水深三米到二十米的泥沙地带下锚都没有问题(当然还要考虑涨落潮的水位差)。可是这一路尽是碰到在二三十米之内水深从三十多米过渡到一米左右的地方,考虑风向水流的多变,这些都不是能下锚的地方。第一晚同时到达名曰TG Bokan附近水域的有九艘帆船,各自同时探头探脑地找下锚的地方。眼看夕阳西下,我们无奈只好在一处悬崖峭壁旁仅有的一小块浅水处勉强下锚,抛下所有金属链后,岸边来风已经把船推到二十五米的水深处了。把锚警设置在20米报警,因为有六十多米长的锚链,风向稍变,船很容易就移出20米开外了。可是再上一级的锚警40米,如果真到了报警的程度,船大概已经搁浅了。那一晚锚警不断,老公只好睡在驾驶舱内,不停地查看。
8月17日 星期五
第二晚在Maumpa附近的一片珊瑚礁附近锚下。风向水流的改变让爱妮娅转了一圈。早上起锚时发现锚链缠绕在珊瑚头上。幸好我们在马达操纵下把船左右迂回了一阵才终于解脱出来。有船友碰到这种情况摆脱不了缠绕,只好找潜水员帮忙了。
8月18日 星期六
第三天悄悄地摸进Mau Sambi的海湾,因为没有其它船只,我们很容易地在十米水深的海湾中心锚下(虽然海图上标示的是二十米)。享受了一个与涛声相伴心情放松的夜晚。
8月19日 星期日
第四晚的锚地是很大的瑞昂湾(Riung Bay)。锚在一个小荒岛边上二十米水深的沙床上,虽然有三艘帆船,因为空间比较大,还是有一些安全感。水面很平,远处山峦起伏,景致秀美。
因为湾内有大片的暗礁,所以进湾的时候在海图仪上设了航迹,以便早上出湾的时候可以原路安全离开。大概头晚的锚地比较安全,一时让老公放松了心情,离开的时候比较大意,偏离航迹近一百米。头半个小时也没啥,初升的太阳光线斜斜地洒在很大的水面上,反射出暖暖的金光。浑然一色的水面罩住了水下的一切,给人危险的错觉。突然噔的一下,爱妮娅触礁搁浅了。这时再看船的左右,珊瑚礁似乎触手可及,五颜六色的鱼悠游自在,对爱妮娅的突然入侵毫不理会。我们试着用马达发力后退,试着用小皮艇在船尾十几米水稍深的地方放下备用锚,再用绞盘拉紧锚绳,无奈爱妮娅二十多吨重的身躯,任凭我们使出吃奶的劲来折腾,也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查了涨落潮时间表,好在是低潮。干等了两个小时,潮水慢慢回涨,爱妮娅终于浮起来,轻松地驶出浅水,安全地出了海湾。这以后我们格外小心,可不想再犯这种低级傻冒错误了。
8月20日 星期一
第五晚的锚地在一个叫不出名的小村旁。费了不少劲才在暗礁和深水之间找了个平衡点锚下来,村里的孩子们就划着小木舟又唱又叫地来骚扰了。一贯地见什么要什么,帽子,墨镜,望远镜,潜水镜,书,笔,T恤衫,糖果,等等。给了他们一人一只彩笔,以为就可以打发了。不料来了更多的小船,更多的孩子。船头的孩子抻着脖子往窗口里看,我说没有适合你们的书,他手往窗里一指,居然给我数起舱内书架上的书来了。我说那是英文小说,不是给小孩学英文用的,你们看不懂的。为了证明,我拿了一本厚厚的正在读的小说给他看,所有的孩子都呀呀的点头说就要它。我就纳闷了:他们英文词说不了几个,要这书干啥?看着村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莫不是拿去烧火做饭用吧?书是不能给,那就给几块糖吧。老公一再提醒这样会引来更多的孩子。可是我比较喜欢其中一个女孩,甜甜的很阳光的模样,所以还是给了他们一人两块甘草糖。果不出老公所料,这边糖还粘着牙呢,他们就嚷嚷起来了,把围着海湾里的另一艘单人航行的意大利船奥尔特拉维号(Altrove)的孩子们给引了过来。这回领教了,只好说没有了。一个女孩看着怎么也有十几岁了,会一些英文词,跟老公要香烟。老公说一来我没有烟,二来抽烟不好,你不该抽。她说我不抽,是我爸抽。磨了半天,我们有时间,他们更有时间,就是不走。看着似乎要不到什么了,那女孩便说,我没爸没妈是孤儿,给我点儿钱吧。她这一说,另两个马上也跟着说我也没爸没妈。这刚才还说给她爸要烟呢,这会儿又孤儿了。
正被这帮孩子闹得脑袋大的时候,救兵来了:澳大利亚的小子号(Chappie)慢慢驶进了海湾。孩子们兴奋得大叫,没等小子号锚好,就呼啦呼啦地围了过去。顿时我们回归清静,踏实地享受夕阳下啤酒的清凉。
印尼人的友好让所有船友称道。所到之处碰到的当地人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尤其是孩子们。让我想起当初中国刚开放时的情形,孩子们也是喜欢围观老外,不过除了热情搭话,没有一个劲儿要人家东西啊。
对孩子们的举动我理解大概是文化的因素吧,所以没觉得有什么负面影响。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人民,不一样的习俗,这不就是旅游所追求的境界吗?
8月22日 星期三
前面提到连续六天的昼行夜伏后,终于来到佛罗莱斯岛(Flores)北部的小城拉不安巴九(Labuan Bajo)。这里的海湾很大,水深只有三四米,海床是细软的沙泥,下锚的过程轻松容易。有日子没有碰到这样好的锚地了,还没有上岸,就已经有了心情放松悠闲度假的感觉了。
有不少朋友问,你们整日的在异域风情的地方玩儿船,那不就是度假吗?其实不然。每日航行赶路,时间长了,就是一种生活状态。加上船要不停地维修打理,总是有没完没了的活儿要干。充其量就是在异域风情下干活,跟度假还是很不一样的。
拉不安巴九规模不大,城中心的小街也很破旧(下图)。不过因为附近的世界遗产考默多群岛(Komodo)的龙,这两年开始被旅游业重视起来。城外水边新建了几家度假酒店,吸引了一些对旅游业超旺的巴厘岛厌倦和对宁静朴实的休闲环境向往的游客。街上零星的游人很自然地融进当地的生活,散步,采购,赶路,没有一般旅游城镇的喧哗浮躁和铜臭气息。
锚地边上的这家酒吧餐馆叫亚特兰提斯(Atlantis),主体是一艘大木船,底舱是酒吧,甲板上摆了桌椅和豆袋椅,还有一溜沿右舷的通铺,估计是供喝高了的客人休息用的。船边上有个小泳池,池边一溜躺椅。恰到好处的水温驱散夏日的酷热,甘醇的美酒沁人心肺,或是与船友闲聊,或是闭目养神,全心全意地陶醉在度假的快乐之中。
餐馆的大厨是意大利人,呈上的菜肴中吃又中看(下图)。这是我们在印尼遇到的第一家高标准的餐馆,确实跟街上的食堂餐厅大不一样。
船友马克的女儿迪琳只有十一个月大,不哭不闹不认生还爱笑,所到之处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
8月23日 星期四
这天我们四船九人联系了游船去看考默多龙。
早上七点多,游船到锚地接我们(上图)。
这艘游船的名字为无路探险(No Roads Expiditions),船尾的标示是个伸展两臂跑步姿势的人影,背景是一团橘红色的实心圆。马克平时就嘴贫,逗乐子搞笑很在行。见到船标就说怎么看是个人从着火的船逃跑的样儿啊。
马克够能方人的。游船嘟嘟嘟地驶出锚地后才半个多小时,就见驾驶舱里浓烟四起。司机赶紧停了马达,和两个帮手检查故障。发动机在底舱,打开舱盖,整个底舱里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见。一个船员正想爬下去查看,被马克一手拉住说不能下去,现在太危险了。这样的烟雾,用不了十秒钟人就没命了。好在甲板上透风很好,窜上来的浓烟马上就散开了,我们没有即刻的危险。可是不知何故,底舱又进水了。船员用手动泵一下一下不停地抽水。这时小迪琳的妈妈伊丽莎白不干了,坚持要回家,说不能让女儿冒险。马克跟导游商量能否让公司派船来接他们回家。几个电话以后,导游说公司没有闲船,让我们等着看发动机是否能修好。大家都是玩儿船的人,初步判断是水泵的问题。看着底舱仍然烟雾弥漫,船上也没有零配件和合适的工具,不回港搞定肯定没戏。马克在老婆的催促下态度变得坚定起来,逼得导游想办法找船来接我们。“现在,马上。我们不想再等了!”
好在这条水路上的游船比较多。大约一刻钟后,被我们呼喊拦截的第二艘船同意接上我们回锚地。这艘船比先前的要小一些,只有三个英国游客。几个船友一商量,说干脆跟这船去玩儿吧。可是前面那艘故障船让马克两口子对当地游船彻底地失去了信心,一定要回家。也是,心肝宝贝人见人爱的女儿这么小,真的出了岔子可就后悔莫及了。送马克一家回到他们的船上后,我们剩下的六人就加入到三个英国游客团队中,向林察岛(Rinca,那个c发ch的音)进发了。
考默多龙(Komodo dragons)近年来比较火,还被评为了世界遗产。目前主要分布在林察岛和考默多岛,大概只有二千七百多只了。也难怪,考默多龙是个自相残杀的动物,母龙下的蛋不少都被公龙给吃了,小龙刚破壳而出,就要赶紧往树上爬,不然就会被大龙吃掉。
这两个岛被设成了国家公园,对野生环境进行保护。林察岛上除了考默多龙,还有不少有猴子,鹿,水牛,山鸡野鸟之类的动物,但是大多游客都是冲着考默多龙来的。这些龙属于爬行动物,皮肤根据季节不同而变换保护颜色,加上平时趴在地上不动窝儿,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块岩石或是树干之类。不留意碰到它们,就会被咬上一口。因为它们的嘴里有很多种细菌,人被咬伤后发炎感染几乎是肯定的,死人的事也有发生。公园的通告板上有份名单,列出了最近二十几年的十六起龙伤人事故,其中五人死亡。
所以游客都在手持长棍的管理员(上图)的引领下沿步行小道找寻考默多龙。
到达公园的时候正赶上餐厅做午饭,考默多龙寻着味道过来挤在厨房的外面。舌信子滋溜滋溜地吐出来,大概在享受浓郁的香味吧。
据说考默多龙一顿能吞吃几十公斤的肉,之后可以几个星期不吃。如果哪个倒霉的水牛不慎撞上被咬一口,发炎感染到死亡一般要用两个星期。考默多龙就慢慢跟着水牛,耐心地等它到最后一刻才上去饱餐一顿。
考默多龙还很聪明。下蛋后把蛋埋进土坑里,再在旁边挖几个类似的坑,以便混淆视听,让入侵者难以分辨。孵蛋的头四个月都是母龙守在蛋坑边上,在自然色的保护下很难一眼看出。上图就是个蛋坑,看你眼尖不尖,能找出母龙在哪里吗?
在拉不安巴九呆了五天,旅游了,观光了,休闲了,享受了。前面的路还长,虽不情愿,也只好收拾停当,拔锚启航接着赶路了。
8月27日 星期一
带着拉不安巴九假日后愉快的心情,借着劲吹的南风,爱妮娅矫健地向西航行。
为了避免夜航,虽然没有当地详细的水文资料,我们还是决定每日日落前找地方下锚。
第一天下午来到一个无人小岛的东部,碧水青山景色绝佳。只是水位不是太深就是太浅,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转了两个海湾,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眼看落日的最后一束光亮就要消失,只好大着胆子在离岸很近的布满珊瑚礁的水边锚下了。这种水下地形实在让人不放心,老公因此下水游了一圈,一来确认锚在水底一小片沙地上扎瓷实了,二来看看周围有无潜在的危险。因为岛上的山峰挺高,挡住了大部分来风,这样的地形地貌时而会产生从天而降的落地劲风(katabatic wind),风力可以在几秒钟之内从四五节骤升至三十节,呼呼地挺吓人。不过只要风向不变,爱妮娅还是安全的。
一如既往地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凌晨四点多,风向转变,爱妮娅随之往岸边的浅水珊瑚礁头靠近。老公当即决定拔锚启航,可是锚链缠绕在一处珊瑚礁头,卡住拉不动了。黑灯瞎火的操作马达,一紧一松,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迂回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把锚链给松开了,爱妮娅得以逃离险地。
8月28日 星期二
第二天来到一个小渔村边上,跟当地的渔船挤着锚在一起。海图的误差相当大,爱妮娅明明在水中,图上显示的却是在陆地(下图)。图中白色表示深水,蓝色表示一米到几十米的水位,土绿色是水陆交接的地段(落潮是岸涨潮是浅水的地带),金黄色是陆地。瞧,依着海图,爱妮娅已经在登陆了。
水底是泥沙,对锚的固定很有利。海图的船位追踪(track)显示爱妮娅几乎完美的半圆轨迹(船身随风向变化以锚为中心而移动形成的),说明埋下的锚被牢牢地固定在海底,纹丝不动。(不要理会海图对水陆交接地段的误差)。
之前一路见过不少当地小渔船,比颐和园里的手摇船大不了多少,在海浪中颠簸起伏,看着让人担心。到了这儿,才看到比较有规模的渔船了(上图)。
8月29日 星期三
第三天的锚地是个幽静之处,从外面绝对看不到。因为有一份复印的文章里提到这里的锚地,才斗胆冒险把船开到离岸很近的地方,发现了沙岛边上的一个窄小的缺口,进到一个小小的内湖,锚下后,静静地欣赏这处世外桃源:依山傍水,猿声啼鸣。渔民撒网,鸟儿欢唱。
8月30日 星期四
第四天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朗波克(Lombok)岛北部的海湾,在码头提供的锚林的锚球上(Mooring ball)安顿下来。
比起前一阵在印尼的航行,这段航程总的来说对航行比较有利,风向稳定,风力适中。锚地不容易找,有不少船友不得不连夜航行,平添了几分辛苦,错过了几处风景。在这里打算呆上几天就往举世闻名的旅游圣地巴厘岛(Bali)去了。
8月31日 星期五
朗波克岛就在巴厘岛南部几十海里外,可以说是巴厘岛的近邻。按说每日有游船渡轮在两岛之间往返,受巴厘岛蓬蓬勃勃旅游业的影响,怎么也能闹哄哄地开发些旅游产业。不过我们停靠的北部无名海湾,山也清水也秀,却一点也见不到旅游业的痕迹。听说正因为如此,也吸引了一些不喜欢喧嚣的“不典型”的低调度假者来此安安静静地过把隐居的瘾。
蜿蜒的乡间小路通往质朴的村落,椰林下的茅草屋就是村民的家。
清早炊烟袅袅,鸡鸣狗叫,海边的渔村在烟雾的朦胧中醒来,新的一天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步行几里地上街去赶集,发现马车也是主要交通工具之一。
当地的渔民用的是手划桨小木舟。下面这木舟的主人挺聪明,旧马达上接了个长杆,装了螺旋桨,摇身一变就成了机动木舟。
除了停泊在锚林的几艘帆船,这里没有其他外人了。
满月的月光下,静静的海湾,柔美动人。
离开朗波克的头一天晚上,巧遇了驶向印尼的主办者之一印尼人山姆,刚到此地打前站来了。因为我们要赶路,所以目前为止是大部队的先头兵,先于主办方计划的两周左右。从山姆那里得知,自兰巴塔(Lambata)的地方政府组织的集体活动后其他地方先前计划的活动因为财政紧张都没有实现。想想也是,一路所过的印尼小岛也都不是富裕的地方,政府出钱出力的办庆典招待我们的确是桩赔本生意。不过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我们在兰巴塔的活动后就离队独行了,所以并不对此赶到失望。
下一站是巴厘岛,也是我们在印尼的最后一站。跟山姆和其他在此的船友就此别过,相约后会有期。
9月1日 星期六
巴厘岛可谓是印尼在海外名声最响的地方了。二三十年前就对她的盛名有所耳闻,这次有机会过来,对到此一游很是期待。
从在朗波克停泊的海湾到在巴厘岛南端的唯一游艇俱乐部有六十多海里,一个白天的航程。大清早就起来赶路,借着晨风顺利地航行了三四个小时后便风平浪静了。马达驱动了两三个小时才遇到又一波海风。途中路过一处正在冒烟的火山(下图),山上的微风把白色的烟雾揉捏拖拉,像是一只神笔,在蔚蓝的天空下画上片片白云。
进港的航道不算宽,有往返的渡轮,货船,渔船,观光游船,等等,让人眼花缭乱,加上航标的颜色不清楚,航道外就是浅滩,给不熟悉当地水域状况的我们带来一些紧张。一边对着海图找航标,一边东张西望地目测前方左右水深,还要小心避免占了大渡轮的道儿。突然船的前上方有飞行物体漂浮,直向桅杆顶部冲来。留神一看,原来是风筝飞翔(Kite Surfing)和帆伞运动(Parasaiing)的玩儿家们。摩托艇在水上快速奔驰,把载人的风筝气垫或是降落伞高高拖起飞翔。这种玩儿法对一般游客本就已经很刺激了,可是摩托艇的司机想来更爽的,看到我们帆船驶进港湾,便把风筝气垫/降落伞往靠近桅杆顶部拖。眼看他们逼近,看得到飞人的惊恐表情,虽然担心出碰撞事故,以帆船的应变速度,我们却无能为力。有惊无险地航过这段,我们也吓出一身冷汗。真要是出了事故,可是人命关天吶。
巴厘岛似乎是为了旅游而存在的。酒店林立,街面拥堵,游人如织,店铺成片。第一感觉就是乌泱泱闹哄哄的。听请了导游出去玩儿了一天的船友们讲,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在进出城了。因为旅游商店实在太多了,道路拥挤不堪,车如爬行。即便是出了城,到哪儿都收费:看山要门票,看河要交费,就连看一眼农民家的稻田都要收五美元。这一来打消了我们游岛的念头,只进城里转了转。
逃离喧嚣的主街,钻进后街小小的巷子,感觉像是进了北京的小胡同。干净整洁,僻静人稀,与外面完全不同的世界。
按照《孤独的星球》指引,我们去了一家小街上的餐馆,点了一道烤鱼饭(下图)。很享受这里的安静氛围,典雅装饰和美味佳肴。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9月2日 星期日
游艇俱乐部里有四艘参加驶向印尼拉力赛的帆船。此地是我们在印尼的最后一站。临走前的一天,聚在一起喝散伙酒,合影留念。围着桌子从左数:克里斯蒂安(绿衣)和温(蓝衣)是加入我们横渡印度洋的帮手,美国人吉姆和沙蓉要接着北上,到泰国以后把船交给航运公司托运到土耳其,然后在地中海和欧洲地区玩儿。坐在沙蓉边上的是老公(黄衣)。接下来是来自瑞士的吉斯拉,她老公彼得坐在我左手边。他们的计划和吉姆的相同,都是要船运帆船过印度洋和红海到土耳其。蹲着的那位红发女郎是尼基,来自澳大利亚的英国人,矿山的工程师。她辞了工作,加入美国人斯各特(拍照者)的双体帆船,计划航行一年左右。他们跟我们基本同路,都是往南非方向走。